“你现在还欠多少钱?”程斯蔚喝了一小口水,侧头问沈峭。
“大几十。”沈峭坐在地上,两条腿微曲,手指虚虚拢着杯沿,热气蒸上手心,“具体多少记不太清了。”
“这怎么能行。”程斯蔚垂着眼,盯着脚边陷进泥里的青苔,“改天让我看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合同,还有给金融公司写的欠条,就算是前男友,欠的账你总不能扛一辈子吧。”
没人说话,哪怕程斯蔚不抬头,他也知道沈峭一定在看他。心里默数五秒,五秒钟之后,程斯蔚转过头,对上沈峭很安静的视线。
程斯蔚抿嘴笑笑:“你这么看我干嘛,在我身边待着的人,我调查一下背景不过分吧?”
应该是没料到程斯蔚这么胡搅蛮缠,沈峭看他几秒,然后小幅度地弯了一下嘴角,两只手微微合拢抵着指尖,问他:“都查到什么了?”
这下轮到程斯蔚发愣,他眨了眨眼,回过头,盯着远处挂在砖墙上的塑料袋,小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很基本的一些,钱凤生是你养父,平时在金融公司帮忙,有个狗场,偶尔会带狗去比赛,还有一个卷钱跑路的男朋友。”
沈峭认认真真地听完,然后点点头,说:“很全。”
不到五十个字就能概括的人生轨迹,每个字都简简单单,串起来之后却上不了台面。有的人到了他这个年龄,有名牌大学的毕业证,漂亮的实习经历,各种各样的专业证书,热烈又蓬勃。
人的确不分三六九等,但人生会分。
程斯蔚突然觉得杯子烫手,他把杯子放下,站起来把板凳推到一边,跟沈峭一样坐在地上。热风裹着泥土的味道吹过来,程斯蔚的头发已经干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屋里亮着的那盏灯照亮沈峭的侧脸,程斯蔚不着痕迹地往沈峭那边挪,闻见沈峭身上跟他一样的香皂味,程斯蔚低声说:“也不是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