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里是黯然的黑色,叶卿搅动着卷起一团漩涡,叹息道:“我哪里是恨他……”
他的声音弱下去,带着点不被察觉的委屈:“有时候,我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我跟在他身边,一些事情您大体也是知道的。他管我太严,要求近乎苛刻,我已经尽力去达到他的要求,可每次都会因为一些微小差距而受罚,您十次见我,至少有九次我都是带着伤的,那时候我怕极了,我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有,因为哪怕流露出一点令他不满意的地方,我就会立刻受到惩罚。为了让日子过得轻松些,我慢慢接受了自己是他倾力打造的一件作品的事实,我学乖了,认真学规矩,认真完成他每一个命令,努力令他满意,像他希望的那样,菟丝花一样的依赖他,信任他,服从他。五年前,他说要等我生日那天要送我一件礼物,他把我送去c国,说生日的时候会来见我,我等啊等啊……等来了什么?一张他的死亡通知单?”
咖啡凉透了,入口已尝不出苦涩,叶卿不知道是在问谁,喃喃:“他把我调教到离开他就不行,结果却把我一个人抛弃在异国他乡,我不该恨他吗?我不能恨他吗?”
他抬头,不知不觉眼眶都红了,“难道一条狗就不配有期盼,不配有感情?”
贺昑愣住了。
临走前,叶卿想了想,看着贺昑,说话十分隐晦,“我不是为了打击陆氏才回国的,您不用试探我,但我收回江心町是势在必行,也希望哥哥看在我是您亲堂弟的份上,别阻止我。现在的陆家,不配跟您谈交情。”
点到为止,没再看贺昑的反应,叶卿带上打包好的点心,起身告辞。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自始至终都贴在他身上。
陌生又熟悉,让他觉得怪怪的。
回头望向那道目光的来源,却只见二楼一排漆黑的紧闭着的房间。
压下疑惑,驶离贺公馆,等红灯的间隙,叶卿打开手机邮箱,面无表情地不知道第多少次翻看那封两年前收到的匿名邮件:
你妈妈和陆珩的死另有隐情,打开陆珩在c国的容丰银行保险柜,你看过便知。
他曾心疑这是谁的恶作剧,也曾委托私家侦探去查,可对方连发送匿名邮件都加密,首尾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