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摄影师才将一切迷惑都解除了,不过他再次看了这一间乱得跟垃圾堆一样的屋子,问,“每年分开的这个月,你都是这种生活状态吗?”
余老板点头,“其实这种状态挺快乐的,自由自在,但一个人住也时常会陷入迷茫,没什么精力去整理屋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毕竟我们在一起十年了,很多生活的痕迹,都是两个人一起留下来的,我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把空调调低点,把洗衣机的衣服拿去晾起来,帮我把橱柜上的盐拿下来,帮我把菜端出去……结果我一转身,那个在生活上会任由我使唤的人并没有在身边。习惯可以让我安心,但也是很可怕的东西,这或许也是他囚禁我的一种方式吧。”
摄影师静静听着,也许余老板对那个人的感情依旧比较矛盾,也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无法一时挣脱长达十年的惯性生活方式,更何况只在一个月内。
余老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记得你们节目通常会拍摄一下被采访者家中的冰箱,你要看看我的冰箱吗?”
摄影师说好的。
两人走到冰箱前,余老板打开给他看。
出乎摄影师的预料,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新鲜水果及蔬菜,看了一下肉类的保质期,也是还处在最佳使用阶段,还有一些速食品,都是刚买来的样子。
摄影师原以为冰箱会是空荡荡的,或者一大堆过期的食物。
余老板平静道,“虽然我们约定每年一个月不能见面和联系,但我每次回家,打开冰箱都会发现新鲜的食材,你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
摄影师恍然大悟。
余老板望向门边,“他根本就没有履行约定,在酒吧跟我搭讪或想闹事的客人之后不会再出现,保安也会主动辞职,跟着换了一批,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那么快在一个新的城市落实脚跟,大概他还是一直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也许现在就在门外听我们讲话呢。”
摄影师瞬间起了寒毛,眼神惊恐地望向门处。
余老板有些无奈地笑了下,“后面的事情就比较无聊了,你还想听吗?”
摄影师说想。
余老板继续讲了下去。
易简舟上了大学后,两人一起去到了新的城市,大学课程没有高中时那么繁重,但易简舟却比原来忙碌了许多,余青有时候望了一眼他的电脑,全是英文或者数据,界面复杂程度也是让人一看就头疼的那种。
两个人的日子还是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余青有时候会想窝在家里一动也不动,就放空脑袋当一条懒虫,毕竟打工就是会让人不开心,他甚至开始怀念那段被易简舟留在家里的日子,虽然存在危险,但在知道真相前,那段时间确实是最无忧无虑的。
不过他怕持续下去会彻底废掉,所以还是偶尔会出门去找点事做。
有一天,余青突发奇想,想去趟西藏,第二天易简舟就在楼下停了辆越野车,两人准备了自驾旅游清单上的物品,急救药、现金零钱、御寒的衣物和雨伞、手电筒、防晒喷雾啥的,就出发去体验一下高原反应。
西藏的景点比较分散,大部分时间是在越野车上被风虐刮脸庞子,或者在旅馆住,路线也很多,总体只能用累一个字来形容,不过到达每处景点后,就会觉得一切都值了。
光是从网络图片上看布达拉宫、林芝的满山桃花、巴松措湖心岛、羊卓雍措等就已经感到很壮观,仿佛身临其境,真正到了那里,反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旅途上也尝了当地的美食,糌粑、耗牛肉、藏式酸菜汤、虫草鱼肉丸啥的,美食都是比较符合当地人的口味,尝个鲜倒还好,多吃几口就有点顶不住了,主要还是不适应,再加上高原反应,到最后余青都选择吃自带的干粮。
他们还在西藏的高速公路上喂了一条很老的流浪狗,给狗喂了一些水和火腿肠,余青让狗上车,易简舟开了很久的路才找到一个小小的淡水湖泊,让狗在那里一次性喝水喝个够。
走之前,余青回头看了那条狗,想了想又走过去把它抱了起来,带上车,易简舟没什么反应。
只不过那条狗还是死在了半路上,毕竟都老成那样了。
把狗埋了之后,余青站在原地,看向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路的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光秃秃的,来往无车辆,无人迹。
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他和易简舟。
余青淡淡笑了下,对易简舟说,“我好像能看到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易简舟:“无论什么样,都是跟你在一起。”
余青又笑了下,他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大老板,一个阶层一个阶层地往上迈,再见到很多跟你同一水平的老板,说着跟他们同一个高度的话,可能会谈一谈,哪块地皮适合买下来,哪个地方适合开发成商业区,哪个行业即将火起来,总之,谈很多很多就是了,不过呢,你跟我谈的话,只有柴米油盐,只有日常琐事,你可以跟我枯燥一个十年,但下一个十年,你有没有想过跟我谈些什么?就算你想好了,我也没有多一个十年可以跟你谈,有时候我真搞不懂是我太现实,还是你太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