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长发胡乱地散下,挂着酒水,粘在湿漉漉的身子上,眼白里尽是血丝,像是几个昼夜未曾入眠。
如今的瑟雷看起来太落魄了,要知道他虽然脑袋有些问题,可即便是在跳钢管舞时,也会保证自身本有的体面。
可现在他就像一个活脱脱的流浪汉,身上甚至只穿了一件内裤。
看了众人一眼,瑟雷扭头钻入吧台后,起开瓶盖,直接拎瓶猛灌了起来。
酒精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喉咙里,堆积在肠胃里,又在一阵剧烈的蠕动后,被他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
听着那生动的呕吐声,每个人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怎么了?”
伯洛戈感觉出了瑟雷状态的不对,对薇儿低声道。
“他这一阵都是这副样子,应该是梦到自己做的亏心事,寝食难安,只好用酒精麻痹自己了。”
对于瑟雷的过去,薇儿显然要知道许多。
“亏心事?他能有什么亏心事?他真的在乎亏心事吗?”帕尔默小声说道。
大家的眼里,瑟雷一向是没心没肺的代表,他的人生中仿佛没有烦恼一词,有的只是一场又一场等他赴约的宴会。
瑟雷从呕吐物里爬了出来,又起开一瓶酒,他像是在猛灌自己,又像是在用酒水洗脸,把酒瓶丢到一边,他半死不活地趴在吧台上,勉强抬头道。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帕尔默在心底暗暗道,“完蛋,他听到了。”
“什么婚姻?”
瑟雷接下来的话语,打消了帕尔默的顾虑。
“是有人要结婚了吗?”
瑟雷站直了身子,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目光扫过一张张面孔,落在伯洛戈身上时,他直接就略了过去,瑟雷可不觉得伯洛戈能有婚姻之类的东西,更不要说他是和自己一样的不死者。
“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瑟雷一边嘟囔着一边从吧台后走了出来,“你将不再自由自在,命运被另一个人彻底束缚,你要分享彼此的一切,哪怕对方逝去,这一桎梏也不会消散,直到它伴随着你走向死亡。”
“听起来,你觉得婚姻就像某种诅咒。”伯洛戈说。
“准确说,是一种恩赐。”
瑟雷向伯洛戈露出玩味的笑意,“你获得了什么,就失去了什么。”
“那你得到的东西应该蛮多的,失去的也是,”伯洛戈补充道,“毕竟你的妻子那么多。”
瑟雷说,“还好吧。”
“也是,”伯洛戈点头肯定,“反正也只是形式上的婚姻,你并不爱她们。”
自奥莉薇亚的事后,伯洛戈与瑟雷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尖锐起来,伯洛戈希望这位夜族领主能站出来,弥补自己当年所犯下的错,去承担责任,可瑟雷只想着在不死者俱乐部内烂到死,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话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伯洛戈,”瑟雷并不生气,而是解释道,“有那么一位,我是付出过真心的。”
“然后呢?”
“然后她背叛了我,选择走到阳光下,变成一团灰烬,留我一个人享受永恒的孤独。”
瑟雷少见地袒露了自己的情绪,可能是酒精真的麻痹了他的心智,也可能他的理智真的岌岌可危了。
伯洛戈冰冷地评价道,“不错的报复,对于你而言。”
瑟雷依旧没有愤怒,而是笑着点头,自问自答道,“也是,做过那么多恶事,能有善报就见鬼了。”
“哪一位!”
瑟雷忽然高声道。
犹豫了片刻,丘奇缓缓地举起手,顺势还拉着帕尔默一起。
瑟雷向着两人举杯,“恭喜你们二位!”
“他没理解错吧?”
“我猜没有。”
丘奇与帕尔默窃窃私语着,伯洛戈则动身走向吧台,坐在醉醺醺的瑟雷旁。
“怎么了?伯洛戈,又要来讥讽我了吗?你知道这没用的。”瑟雷趴在吧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自然知道,言语对于你这种没有羞耻心的人而言是无用的,”伯洛戈坐姿笔挺,和跟烂泥一样的瑟雷完全不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准备晋升守垒者了。”
“哦?还不错。”
“然后我就会踏入战场,去处理夜族的事,把他们从阴影里拖出来,暴晒在太阳下,全部烧成灰。”伯洛戈面无表情地说道。
“恩恩嗯,最好是正午时处刑,正午的阳光最为炽热,一些血统低劣的夜族,会在几秒内被烧成灰。”在处刑夜族这方面,瑟雷是位专家。
这次伯洛戈沉默了一阵,许久后他才再度开口,“瑟雷,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好的很啊。”
瑟雷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只是周期性的焦虑而已,过几天就好了,这是不死者们的通病,毕竟我们要活那么久呢。”
伯洛戈以无比严肃的口吻追问着,“不,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这次换瑟雷沉默了,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澈,对于一位夜族领主而言,想要从酒精的束缚里挣脱,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我只是在承受代价而已,伯洛戈,不死并非恩赐,而是一种诅咒,漫长的生命会磨灭你的所有情感,再也没有什么是珍贵的,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触动你心弦的。”
瑟雷说起当初曾对伯洛戈说过的话,“真羡慕你,你还年轻。”
很显然,这次谈话又是不欢而散了。
瑟雷瘫在吧台上,像是睡死了过去,博德站在一旁,清理着地面的水渍与呕吐物,薇儿和其他人畅聊着,拷打着丘奇,询问着他和阿菲亚的故事,然后他们感叹着,没想到看起来最不可能和其他人产生联系的丘奇,会走的比所有人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