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新秩序。”
与魔鬼一同逝去的,还有第八人所化身的秘源,他们的力量归于虚无,但对世间的影响仍在持续。
然后,对世间的影响被移交到了伯洛戈的手中。
如同一种微妙的……债务转移?
伯洛戈试着用比较理性的方式去理解这些东西,总之,魔鬼们与秘源留下的种种影响,被逐一转接到了伯洛戈的手中。
如今,伯洛戈不止是世间唯一的至高者,同时他也接手了魔鬼们留下的债务与秘源的血契,伯洛戈能感觉到,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解除这一切,但这也意味着,一切因魔鬼秘源而生的存在们,都会受其影响。
谨慎的思考后,伯洛戈将这些影响保留了下来,同时他也确保,世间不会再有新的债务人诞生了,更不会有血契的确立。
秘源的力量被伯洛戈临时从终愆之冠中分割、重建了出来,炽白的风暴又一次在以太界内卷起,好令全体凝华者得以重新与以太界达成联系。
在伯洛戈昼夜不息的工作下,世界似乎又回到了终焉之刻的前夜。
但伯洛戈并不因此感到满足,再怎么说,这一切仍是旧时代的产物了,人类需要一个新秩序,不受任何力量影响的崭新秩序,而非一位悬于他们头顶之上的天神。
伯洛戈将作为旧秩序的守望者,继续维系着债务与秘源的运行,而秩序局的学者们,将在伯洛戈的协助下,对以太界进行进一步地开发,创造出不受秘源限制的新一代炼金矩阵。
对于那样的未来,伯洛戈很是乐观。
当初秘源的诞生,是因为凡人们对于超凡之力毫不了解,第八人为了加速这一切,自我牺牲创造了一个庞大的力量体系,去接纳人类们。
但现在,人类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知识,不再是那懵懂无知的存在们了,既然炼金矩阵是由那个遥远的世界、欧洛拉所诞生的力量体系,当今的学者们,有足够的力量去摆脱秘源的局限,去开创出真正的、独立的炼金矩阵。
新的秩序。
不过,在新秩序完全建立之前,后续炼金矩阵的植入与晋升,仍要通过伯洛戈的力量去生长,这也意味着,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伯洛戈的工作都不会结束了。
伯洛戈为此感到有些头疼。
会议进行了一上午的时间,进度缓慢,但也确确实实在向前推进。
伯洛戈一脸疲惫地走出了厅堂,帕尔默则欢快地推着自己的轮椅,艾缪与沃西琳紧跟其后,一位单纯只是跟着伯洛戈,另一位则是负责照顾帕尔默,以免他又做出在走廊里超速行驶的蠢事。
“走吧,该去吃口饭了。”
伯洛戈有些疲倦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会议持续了这么久……不过也是,毕竟这将关系世界的未来。
既定的血契将被封存保留,直至所有的债务得到偿还,新一轮的炽白风暴将在以太界内重新卷起,同样,当独立运行的炼金矩阵诞生于世时,秘源的力量也会随之落幕。
伯洛戈暂且将自身的至高之力拆分了一部分,用以维系这两套系统的运行,但凭借着剩余的力量,他仍是世间当之无愧的至高者。
这一次当伯洛戈抵达食堂后,职员们的反应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看样子这一阵的脱敏反应很成功,大家对于自己的敬畏还没有那么魔怔,乃至病态为某种信仰。
“哦?伯洛戈!”
伯洛戈刚到,只见瑟雷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擦了擦嘴角,他刚结束用餐。
“中午好啊,瑟雷。”
对于瑟雷出现在这,伯洛戈并不感到意外,在战争结束后,秩序局陷入了严重的人员不足状态,为了尽快恢复运作,秩序局迫不得已,征召了许多临时工。
“说实话,我还是看不惯你这身行头。”
伯洛戈皱了皱眉,看着瑟雷这一身秩序局的制服,以及别在胸口处,那临时工的标牌,伯洛戈就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感。
这感觉很微妙,就像一支专业的仪仗队,突然混进来几个杂技团的小丑一样,先不说他们职业素养如何,光是他们站在那,就有种有损害职业形象的感觉。
“哈哈哈。”
瑟雷哈哈大笑,接着,突然靠拢了过来,低声问道,“说来,你们秩序局还没考虑好什么时候举行庆典吗?”
庆典?
对,庆典。
一场战争的胜利后,为了冲刷那惨淡与悲凉,以及纪念牺牲与荣光,大家总会欢聚在一起,庆贺些什么,更不要说,这场战争的胜利将人类从循环灭绝的诅咒中拯救,是必将载入历史的一刻。
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很喜欢庆典,准确说,喜欢任何可以将宿醉合理化的活动。
所以在秩序局百般无奈,把这些不死者当临时工招了进来后,工作之余,他们就一直在研究这些事,并反复向决策室申请,让他们来举办这一盛事。
在吃喝玩乐上,不死者俱乐部的各位是实打实的专业人士。
只不过,秩序局很忙、每个人都忙的焦头烂额,仿佛胜利从未存在过一样,因此,没人理会这些不死者们的诉求,只希望赶紧令动荡的世界安定下来。
“不知道,你们可以自己先计划一下,然后记得把计划书先给我过目一下。”
伯洛戈稍稍许诺一下瑟雷,省的这个家伙不安生,至于他真的弄出计划书了?先让芙丽雅看一看,免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瑟雷神神秘秘道,“你确定?”
“我确定,”伯洛戈看了眼时间,“你很闲吗?吃完饭了就快去忙。”
打发走了瑟雷,伯洛戈终于清静了下来,帕尔默被沃西琳挪到了伯洛戈的对面,然后她和艾缪先去打饭了,顺便给两人带点。
周围吵吵闹闹的,伯洛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再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帕尔默,他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本小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在所有人都忙的不行的日子里,帕尔默意外地过上了退休般的生活。
伯洛戈想了想,突然问道,“说来,有个问题,帕尔默。”
帕尔默头也不抬地说道,“什么?”
伯洛戈酝酿了一下,充满疑惑地问道,“当时你为什么会拒绝力量呢?”
“哈?”
“是啊,为什么你会拒绝力量的诱惑,而选择救我呢?”
即便到了现在,伯洛戈依旧对帕尔默的抉择充满了困惑,帕尔默只要向前一步,他就能拥有全世界,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背着自己走向了未知的命运。
这并非是对帕尔默品德、意志的怀疑,只是伯洛戈单纯地不解,好奇一个答案,一个压倒现实的答案。
“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吗?”
帕尔默放下小说,他看起来比伯洛戈显得更加困惑。
接着,他又把书举了起来,“答案很简单,我觉得换成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就这样?”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向你写一篇一千字的心路历程吗?”
听着帕尔默的话,伯洛戈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毕竟这是帕尔默,他的大脑构造本身就不允许他有过于复杂的理由与想法。
可即便这样,当这一事实真正地摆在伯洛戈眼前时,伯洛戈还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能被他人这样对待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奇迹。
伯洛戈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的圆环十字,回忆起了那被动的,从他人身上获得美好的境遇。
“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是因为我们拥有共情与理解他人的非凡能力,这些宝贵特质使我们能够超越自私的本能,以更博大的心怀做出利他的抉择,彰显灵魂的黄金灿烂。”
帕尔默的声音悠悠响起,伯洛戈更加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帕尔默经历这生死大劫,居然能变得这么有哲理了。
帕尔默就像明白伯洛戈的所思所想一样,他把小说翻了过来,文字正对着伯洛戈。
他说,“这是厄文写的,不愧是写小说的,我就想不出这样的话。”
……
瑟雷偷偷摸摸地溜过走廊,他四下张望着,确认广播室的职员们都去午休后,他悄悄地拉开门,像做贼一样要钻进去。
“瑟雷,你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瑟雷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般,整个人炸毛了般,迅速地转身。
“哇!博德啊,吓死个人了啊!”
瑟雷回过头,只见高大的博德就站在他身后,与自己一样,博德也穿着一件秩序局的制服,胸口挂着临时工的牌子。
“等一下,”瑟雷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刚刚的声音明明是薇儿的,怎么站在我眼前的是你?它呢?”
博德保持沉默,双手拉开衣扣,将自己的胸口露了出来,作为一个骨头架子,博德的胸腔原本空荡荡的,但这一次,里面居然塞了一个小鱼缸进去,薇儿在其中游来游去,像是开着拖拉机的驾驶员。
薇儿游了一圈,探出头,朝着瑟雷吐口水。
博德重新系上衣扣,疑惑道,“你在干嘛?”
“我?我在准备庆典的事。”
瑟雷眉飞色舞地走入广播室内,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摆弄着眼前的设备。
博德无比怀疑着,“你确定?”
“当然,我刚问过伯洛戈,他说,我们不死者们最善于吃喝玩乐了,把这种事交给我们准没错。”
瑟雷自信十足,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确实和伯洛戈思维同步了。
听到瑟雷这样讲,博德还真没什么好反驳了。
薇儿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就要弄?”
“准确说,现在就举行。”
瑟雷掏了掏口袋,神神秘秘地取出了一盒磁带。
像是怕薇儿与博德不配合一样,他又说道,“庆典这种东西就像惊喜一样,你们难道不觉得秩序局的死气沉沉需要点惊喜冲刷一下吗?”
两人都没说话,瑟雷受不了了,大喊道,“我们可是找乐子的不死者啊,你们不会真把自己当做来打工的了吧!”
说着,瑟雷一把扯下胸口的临时工工牌,将它重重地砸在地上。
气势汹汹后,瑟雷又笑嘻嘻地把它捡了起来,重新别回胸口,“人在屋檐下嘛,这秩序局门禁多的离谱,没有这东西可真是寸步难行。”
坐回椅子上,见博德与薇儿没有阻止自己,瑟雷按动开关,弹了弹麦克风,一阵尖锐的噪音划过,他脸上露出病态的笑意。
“各位中午好啊。”
瑟雷的声音通过广播回荡在秩序局各处,他兴奋不已道,“这里是瑟雷·维勒利斯,你们住在不死者俱乐部的忠实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