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前进!士兵们!敌人的堡垒就在那里了!攻陷他们!”
老科尔似乎跑累了,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随后挥起手指着草地空白的地方,而在他的一声令下中,那些和他一起撒欢奔跑的病人们,朝着那里手舞足蹈地奔跑了起来,可面容上却带着森严的气质,仿佛那里真的有敌人一般。
“快挖!盖文!你这个逃兵,快挖!”
指挥完了那群病人,老科尔又对着不断挖地的盖文喊道,盖文则不出声,用地挖着他想象中的战壕。
土壤与青草被掀开,其中还有着些许的虫子,盖文的指甲里尽是泥土,拼命地挖掘中,手指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擦伤,但护士们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每次阻止盖文这么做,这个看似平静的病人都会突然疯魔起来,极具攻击性,而他这样挖土也伤害自己不了多少,护士们干脆就不再阻止了,随他开心就好。
“你这样可没有没有礼仪了,会嫁不出去的呀。”
明明穿着的是同样的病服,但德伦爵士走起来时,你总觉得他衣冠华丽,可能这就是什么礼仪的作用,在这批病人里,他的举止最为优雅,觉得自己是个绅士。
而现在这个绅士正看着伊芙抓紧威廉,试图把这个一直在啃草的老家伙从草地上拽起来。
“真粗俗。”
德伦一脸嫌弃地看着伊芙,转身、嫌弃的眼光又扫视了活动区的每一个病人。
在他看来这些病人都是粗俗的野人,不知礼义廉耻。
他挽起并不存在的衣袖,拿起虚无的手杖,步伐稳固地环绕着这里走了起来,来到啃草的威廉身前,优雅地伸出手。
“需要帮助吗?先生。”
迎接他的是带着泥土的一巴掌,德伦直接被拍翻了过去。
威廉终于被伊芙拉了起来,这个老头子说自己是炼金术师,明显的病症就是,他看到什么都想吃一口,仿佛是他一直追求的某种秘药。
他也是其中交流比较困难的一个,很少主动说些什么,被伊芙拉了起来后,也只是坐在草地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刚刚被自己啃出来的缺口。
长发飘飘,盘腿而坐。
威廉就像入定了一般,过了没一会嘴里不知道念叨起了什么,就像某种咒语一般。
伊芙倒不在意,这个老家伙总是神神叨叨的……不对,整个重症区里的家伙都神神叨叨的,毕竟他们是病人,无药可医的病人。
护士会定期给这些家伙注射镇定剂,但长期且频繁的注射,摧毁了那本就不多的神智,伊芙曾听那些护士私底下谈论过。
这些病人最开始都蛮活泼的,可随着在这里的生活,他那本就残破的意志变得更加凋零,直到就像那些坐在长椅上的病人一样,目光呆滞,如同一具具行走的尸体般。
伊芙的这些“朋友们”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她不清楚他们经历过什么,又因为什么原因变成了这样,她只知道这是慢性的死亡,一点点,归于混沌。
想到这里倒有些伤感了,毕竟这些日子她和这些朋友们玩的还挺投机的。
可突然间这几个病人停下了动作,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另一个方向,那不是有理智的表现,而是生物的本能。
护士推着轮椅迈过积水,轮椅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孩。
伊芙见过他很多次,她也清楚那个男孩的特殊……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隐隐地能感受到,那个男孩和自己一样,是保有理智的人,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留在了这里,但令自己对其感到好奇的而是这些病人们对其的评论。
“这个野蛮的暴徒。”
优雅的德伦这样说道,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男孩,直接离开了这里。
“他是怎么应征入部队的?现在战争已经危机到需要童兵了吗?”
老科尔则是做出了这样的评论,有些困惑,但那可怜的神智已经无法支撑他继续思考下去了,低头便继续训斥起了挖战壕的盖文。
盖文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时不时地看着男孩,有时那占满泥土的手似乎想抬起来敬礼,但每一次都被老科尔所打断。
威廉则什么反应都没有,在伊芙阻止了他继续啃草之后,他就盘腿坐在原地,似乎是在发呆。
那是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比伊芙还要小几岁,头发是细软的金色,脸颊带着几分病态的白皙,他端庄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一直直视着前方的虚无,没有偏转过。
这么看来他就和那些呆滞的病人一样,但伊芙曾看过,那虚无的眼神里有着些许的清醒与神智,只是他懒得表现出来而已。
护士把他推到角落里便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周围的病人也没有敢去打扰他的,这里就像一圈温顺的羔羊,而男孩就是误入其中的恶虎,他没有展现任何意图,只不过是此刻他并不饥饿而已。
当然,羊圈里可不止他这一个异类,还有那只不安分的伊芙。
“你要和暴徒为伍?这太有损你家族的荣誉了!”德伦生气地说道。
“你也要入伍?可是我的部队还没有接受过女兵的先例。”老科尔说着奇怪的话。
盖文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每次刚准备说话,便被老科尔一脚踩了下去,只能不断地挖着战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