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老师、朋友似乎一切都很好。怎么我可以遇到这么多这么好的人呢?我想,这一辈子,有这些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有这些人出现在生命里,大概就可以完全知足了吧。
我又想,和七班的几位同学似乎交流得不多,和三位学长中的两位也是刚认识没多久。可我就是下意识地把他们划分为朋友了。他们应该也会把我当做朋友吧,我相信这种选择不是单向的。
这里的冬天总是很长,几乎要等到阳历五月中旬,我们才能彻底把毛衣收进柜子里,换成薄一点的长袖衣服。
距离夏天,还有很远呢。
我从来不会在校园里踱步,也不会在某一处逗留太久。但这一次,这个中午,漫长的午休还没结束,我抱着几本书,站在一棵树下,仰望着头顶湛蓝的天和淡淡的云。
天是大晴的,阳光透过光秃的树枝照到地面。但还不算暖的春风很凶,不讲理地撕扯着一切。
一中里每一条路的两侧都种满了各种树,这棵不知什么品种的树还没长出叶子,树枝被风吹着,相当夸张地乱颤,相互摩擦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地上的小石子被风裹着跑,在路上发出咯啦啦的声音。在风的作用下,我的校服外套紧紧地贴在身上,像是被抽了真空的塑料包装袋。
我站在树下,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没听到上课铃的声音。
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谁,我靠边站着,还是仰望着这一片天空。
有什么好看的呢?有什么可看的呢?除了云,天上什么都没有呢。
但我又想到我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那一天,想到我回到班级后想的那些人、那些事。
这场景也并不是多么美好吧。但是,可以有时间停下来看一看天上的云,感受一下这里独特的、凶巴巴的春风,还不算幸福吗?毕竟,会给人抽“真空包装”的风,也不是哪里都有呢!人生还要碌碌地追寻些什么?
在这世上生活了十多年后,我才迟迟地发现,我最想要的就是这些。
云不为我停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可以随时停下我的脚步呀。
第7章
我本以为夏天还要很久,但没想到,那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漫长的冬天刚过,夏天就急不可耐地来了,夹缝中的春天很短,几乎没有低温到高温的过渡期。
班级里的六个风扇无力地转着,驱散不了多少热气,反倒吵得人心烦。
班级门窗大敞着,要是走廊哪扇窗户没开,是要被当做是“叛徒”的。偶尔起了一阵大风,从窗户灌进来的穿堂风吹得卷子乱飞,桌面上半满的水瓶被推倒,几支笔骨碌碌地滚着、掉到地上。更多的时候,教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我们的汗从额头滑到脸颊,连暖烘烘的微风都是少有的奢侈。
校长不许学生在学校用扇子,也不许拿纸板扇风,电动小风扇就更不要提了。
有同学在表白墙投稿,说自己给校长写了信,准备投进校长信箱里:“不换风扇,让我们自己扇风也是可以的呀。这样不仅凉快,还给学校省电。我们保证不在课堂上扇风,不扰乱课堂纪律,尊重老师的劳动成果,但是您起码允许我们在下课的时候自己扇扇风吧!我在这封信里没有用书面语,是希望您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像是在与我们面对面交流。您是很亲切的人,相信您可以体会到我们的难熬。这种条件下,教室里闷热得让人受不了。如果一整天都开着窗户,等到了晚自习时,苍蝇蚊子蛾子都能飞进屋,教室里要上演《动物世界》,这要我们怎么学习呢?”
我们私下里也会讨论这位同学的“壮举”,想着不能让他孤立无援。于是我们纷纷动笔开始写信,讲究点的同学会特意去买一摞摞的信纸和信封,买得学校周围的文具店断了货。我觉得这些细节都无所谓,扯了一张草稿纸就开始写。
一封封文白夹杂的信投出去了,最后校长终于松口:“可以带扇子,但是不许在上课的时候扇。”
人是喜欢得寸进尺的生物吧,后来我们偶尔会在私下聊到:“要是上课也可以扇风就好了呢!”
不过我们都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人再去写信。
夏天一到,高三楼就显得格外可爱了。
其实缺点还是有的,而且不少,毕竟高三楼还是那个高三楼。但是它凉快呀!上学期的缺点在这学期变成了优点,用沈齐阳的话来说,是:“经历过南楼的荼毒,感觉这辈子没上过这么舒坦的自习,以后每年夏天都要住在高三楼自习室里。”
听到这话,我们都疯狂点头以示赞同,但许春宇肯定是要无条件怼他的:“都不用以后,等进了六月,你不想来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