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庙堂之高,已是身不由己。看来我是不该来的。”
才自答罢,就见兰傲右侧那当是正牌大嫂的女人神色蓦的微变,就已心知不好。
却见兰傲神色仍旧不变,接话道“父主当年曾道‘我们兄弟所走之路虽似不同,却又并无不同。道路如长廊阶梯,步步稳妥方能行上高处。’小时我甚贪恋美女,正值那般年纪时,就曾在家中大殿的龙梯上因偷窥美侍乍泄春光而险些失足摔将下去过。”
他自这么不着边际的扯着这些,末了,又缓缓摇头道“二弟一定已忘记父主当年对我们兄弟说出这话后又说过些什么吧!”
兰帝才要开口诈作日久忘却,兰傲已自接着道“二弟当然不会记得。只因二弟早已忘记前世。父主后来告诫我们兄弟道‘情之近,在于信;情之远,在于疑。’自那之后,二弟每逢来见我,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让你稍等片刻,便是底下的人以天大事情为理由,也不过是挨二弟一阵掌嘴。
而我,却总不减恶作剧之心,总喜欢看手下人多受这些无端体痛,总喜欢感受二弟排除那诸多可能生出积累的猜疑,如此总让我日渐多疑的心得有依凭。似这种多余的道路,二弟当然会拆了它,岂容这等障碍横于其中枉增疑虑?”
兰帝内心那最后试图蒙混过关的希望,就此被打的烟消云散。在诧异他着让人没有空袭可钻的高明试探同时,又隐隐的对那已遗忘的前世父亲兰长风生出莫名敬佩感受。
世人间的感情生疏,与其说是被诸多事情影响改变,与其说是被时间冲淡。不如说是因这些而生疑,而不能再那般信任对方,但这本身似有因旁人总怀着欺骗而起。
若信任永在,若疑惑永不存,任何感情又岂有淡却改变的可能?亲情如此让人信封,只因人人都知道且相信,绝大多数的父母永远都不会害你。
既然已经被试穿,再硬装也是多余,兰帝也就坦然了,干脆就不待招呼的坐下,平静的开口问道“不错,我根本就不是你前世的那个弟弟。打算如何发落我?这里想来该埋伏不少人手吧。”
兰傲沉默不语的端起酒杯,自顾饮着。一旁那红衣女人神色黯然的叹气道“父主生前总在教导你修行时道人生往往如梦。过去我尚不懂,如今却明白了,一个人一旦失却记忆,变化竟可这么大。连如此不可能的想法和话都生的出来。我十四岁便嫁入兰家,也算的是你看你长大,真难以接受……”
兰帝听她说得真切,哪怕丝毫不记得她,心里竟也有些被触动,仿佛无意伤着极不该伤的人心一般,生出悔意。
兰傲此时才缓缓开口道“二弟,留下三年吧。我自会替你恢复遗忘的前世记忆。”
兰帝才方生出的些许悔意,顿时没了。不屑道“说到底,还是要将我囚禁,这恐怕得看你布了多少厉害人手。”
说话间,已暗自凝聚运转起生死轮回,静放扶手上的那只右手随时准备拔出腰间的血冷吟,心下丝毫不敢托大。
一直好生气的兰傲,突然愤然起身,那随之迸射扩散出来的强大真气,让兰帝不禁为之汗颜,几乎怀疑前世他怎么能当得惩处禁地战神的。
面上却好不动色,随之立起,冷然道“一偶之地的妖魔之主,以为当真能闹得天地大乱,称霸为尊么?区区人力何以抗衡正邪之神!”
本已眼见要发作的兰傲听他这般说,反倒又突然没了怒气,双手缓缓负在背后,浓眉一挑,淡淡道“说起来,二弟此来是为探询情报,如今你尽管问吧。倘若真能离开,也不致让你空走这一趟。”
见他如此沉着自信,兰帝不禁对周遭探询不到的埋伏更忧心了。嘴上却道“又有什么好问?目的已昭然若揭,我自出去后,你们的白日梦也就彻底告结。”
兰傲听了反倒笑道“那你又何必来?”
“想来便来,一如想走便走。”
这话前面一般道是真的,所以会来这里,主要原因却是因为那种被唤起的性情带入感作崇,换着平日,绝不会如此涉险,直接驾起白昼魔剑走人回去了。
“二弟,父主过去告诫我们,绝不要轻易纵容自己放弃希望,尽管为兄不知你失忆后到底遭遇过什么,却仍旧要坚持唤回你失却的过往,至于那之后你将如何自处,会否仍旧如此这般,我也绝不会为今日决定后悔就是。但你要知道,也许你会因此疯掉也不定,就看造化了。”
知他出手在即,兰帝不由凝神警惕。
只见兰傲说罢,抬手使个开启仙阵的法术,身后那面附上强大阵力的墙壁便自缓缓打开,本以为里面藏着帮手的兰帝,感受到那里头散溢出来的能量波动,看到里头那附加法术的棺木,禁不住一呆,内心更生出曾相识的莫名惊畏。
那是……
兰傲缓缓道“二弟,现在就让你知道,大哥我将凭何对抗正邪之神……”
那是——如地魔宫中尊奉的不灭神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