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萧雨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命运面前是那么渺小。即使五年前贺希然消失了,他也有要和命运一战到底的决心,所以他从来没放弃过寻找与等待。
但当他得知贺希然经历过那样令人心惊胆寒的往事,而自己却不在他的身边时,温萧雨只觉得也许自己真的不曾胜过命运。在他遭受着巨大痛苦、付出一切努力的同时,贺希然也同样在经历着暗无天日的时光。
“你不用太担心。”贺希然镇静地说,“他们说的那些很多都是假的,其实并没有…没有那么可怕。”
“那你告诉我。”温萧雨把他转过来,两眼通红地看着他说,“究竟真相是什么,我只相信你说的。”
关于贺希然患有遗传性精神分裂症的谣言,他是一概不相信的。贺希然有时是会偏执极端一些,但绝对不会那么严重。每天陪在贺希然身边的人是他,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贺希然的精神状况。
可是除了这些胡扯的话,前面关于贺希然父母的事情恐怕都是真的,毕竟人命关天,即便是娱乐新闻也不敢造假。
贺希然对他笑了一下,笑容轻浅,眉眼微弯地说:“我没有遗传精神分裂症,十三年前是在做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治疗,并不是发病。”
他的语气很轻松,温萧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反而是听到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和内容,变得更揪心了。
温萧雨闭了闭眼,试图抑制心中的恐慌,问道:“所以你爸爸去世时,你真的就在旁边?”
“嗯。”
只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落在温萧雨耳朵里彷如有惊雷炸开,疼得他大脑里翁鸣阵阵。
这些媒体为博人眼球,把这件事情当做一桩谈资笑料曝光出来,最后还捕风捉影地泼一盆脏水。谁又能想象到贺希然当初该多么绝望,他那时才十二岁。
那样恐怖的一幕哪怕是成年人都难以面对,更何况是十二岁的孩子呢?小少年做了整整一年的心理治疗,能长成后来的模样,他已经尽力了。
温萧雨抚上他的脸颊,控制不住自己手指的颤抖,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也是此刻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问题:“五年前呢?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贺希然上前一步贴到他的身上,这样的姿势,有一种两人互相依靠、彼此支撑着不倒下去的感觉。
“五年前我妈妈从静湾医院出院后,状态就一直不太好,那天晚上她发病后陷入窒息,再也没有醒过来。”提到母亲,贺希然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颤抖着落下泪来。
温萧雨以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再听到真相时就不会那么难过。但贺希然的颤抖传到他的身上,似乎也把那份思念与痛苦传递过来,让他随之心脏骤缩。
贺希然母亲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清醒时的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温萧雨的耳边忽然响起她说过的话——
“我把他交给你,请你一定要保护好他,拜托你了,我…我会为你们祈福的。”
温萧雨的心剧痛起来,原来那时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他。而他却没能信守承诺保护好贺希然,让他遭遇了这么多的不幸。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就走掉了?”温萧雨哑声问道。
贺希然猛地僵了一下,犹如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他缓缓直起身,眼泪似乎都凝固住了,满脸愕然道:“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也发了信息,可是你没有接也没有回复。”
温萧雨顿时如遭雷劈,迅速在记忆里搜寻那晚发生的一切。那晚他去“醉雨轩”参加酒局,喝醉后在七楼住了一晚,醒来后手机上并没有任何消息记录,项链也不见了。是白安告诉他,只有手机闹钟响过一次……
是白安。温萧雨终于明白了,是白安删掉了所有记录,也是他…拿走了他们的项链,让他们蹉跎了整整五年的时光。
“怎么了?”贺希然见他脸色几番变换,最后竟浮现了恨意,不禁担忧地问道。
“我那晚喝醉了,没有看到你的电话和信息。”温萧雨的声音里透着寒意,“是白安删掉了。”
“我以为…”贺希然捂住嘴,眼泪再次滚滚而下,“我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想理我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回应。”
“你怎么这么傻,我什么时候舍得不理你?”温萧雨拂去他的眼泪,悲伤地问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决定离开我的?”
温萧雨不相信他们的感情会经不起这样简单的误会,那就显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太单薄了。果然,就见贺希然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