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惊霆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决战在即,突然发现这样打嘴仗很没意思,反正翻来覆去就是互相咒对方,他要是今天真死了,也不想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他干脆当乔瑞都不存在,瞥了一眼后就没再看他,而是指着看台对那npc说道:“你这个遮阳棚不够,要加厚,然后把四边再延伸出去至少一米,要完全地隔绝阳光。”他见白迩已经有点发晕了,尽管撑着伞,但白迩在太阳底下也站不了几分钟。
“好的乔先生。”那npc刚说完,遮阳棚就开始往四周延伸,同时也加厚了一倍。
几人走过去落座。
这次乔瑞都身边没有杨泰林,只有陈念颜,但他们头顶的悬浮看台外挂着禅者之心的旗子,杨泰林应该就在里面陪着韩老。
乔瑞都见乔惊霆不搭理他,就想上去找茬,陈年颜拽了拽乔瑞都袖子,示意他坐下。乔瑞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几人落座后,就听着沈悟非抖着声音说:“方遒看我的眼神好可怕,我觉得他肯定想杀了我。”
“废话,方遒应该很久没有遇见过能把他击退的人了。”邹一刀笑笑,“尖峰上下都一样,特别要面子。”他说罢,抬头看了看禅者之心的悬浮看台,他知道,余海就在里面,就在他头顶。
“现在游戏内所有的列席者和大公会的重要人物,几乎都在这里。”舒艾柳眉微蹙,用一种充满了疑惑的口气反问道,“就为了看这场决斗吗?”
其实每个人心里也多少有点犯嘀咕,按理说,列席者之战无论是人、地位、影响力都远比这场决斗大得多,产生一个新的列席者,而且还是等级盖过自己老大的列席者,这对游戏格局的影响有多么深远,每个人心里都很有数。
反观乔惊霆和厉决的对战,不过是为了解决一场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且一个10级一个7级,7级就不要说了,满大街都是,10级现在也不算多稀罕,这两个人的决斗,照理来说,没多少看头,可却偏偏汇集了游戏中所有的大人物,怎能不让人费解。
邹一刀眯起眼睛:“我也觉得,他们不只是来看这场决斗的,我进入游戏算是很久的了,就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让所有列席者齐聚一个城市的,因为很危险。”
沈悟非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些:“你们说得有道理,他们肯定不只是来看决斗的,应该还有别的目的,甚至有可能,看决斗只是一个让他们聚集到一起的借口,只是我们恐怕不会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什么,应该跟游戏最核心的一些事情有关系。”在阴凉底下恢复了精神的白迩说道。
耳边那些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对于此刻的乔惊霆来说,有点像天外来音,被隔绝在了一层无形的膜之外,在这层壁障之内,最清晰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那逐渐在变快的节奏就像擂动的战鼓。
到了此时此刻,看着擂台四周的人山人海,看着擂台上空的一座座悬浮看台,他才开始感到紧张,感到口干舌燥,同时血液在加速流动,他不敢确定此时的情绪叫做什么,那恐惧中又带着亢奋的、求生的理智和燃烧的斗志并存的、极度复杂的情绪,让他甚至无法想象,假若此刻他可以取消决斗,他是会走,还是会留。
他这辈子上过无数次擂台,但这一定是他一生最难忘的一次——如果他的一生还能延续下去。
“……霆哥……霆哥……?”
“啊?”乔惊霆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身旁的白迩,茫然而又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白迩静静看了他两秒,然后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
乔惊霆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你上过很多次擂台,但肯定没有哪一次是要以杀死彼此为最终目的的,所以你听好了,当你站在上面,面对自己的生死对手的时候,你只要坚信一件事,那就是你比他更有理由活下去。”
乔惊霆笑笑:“好。”
“我是认真的。”白迩揪起乔惊霆的领子,那青灰中带点红的异化瞳眸中透出一股坚定,“你要这么坚信,因为人到了某些时刻,所有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信命。你信你的命,信你的命比他的有价值,比他的重要,你信老天爷会让你活下来。你信你进入这个游戏,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进入虚拟系统的最特别的人,一定是命运对你有特殊的安排,你信你不会死在这里!”
乔惊霆定定地看着白迩,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那双异化瞳眸蛊惑了,有一种惯透灵魂的信仰的力量,突然如无形之剑,扎进了心尖,什么东西随之豁然开朗。白迩说得对,他要坚信比起厉决,他更值得活下去,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死在今天,那不该是他。
这股力量就如定海神针,一下子就把他飘忽的魂儿给钉回了原地,他由适才的混乱回到了平静的状态,他揉了揉白迩的脑袋,痞笑道,“谢谢小师父。”
白迩松开了乔惊霆的领子,轻描淡写地说:“上去杀了他就行了。”
“嗯。”乔惊霆的目光移向擂台,沉稳如海。
这时,npc跳上了擂台,示意大家安静。
沸腾的人群逐渐如退潮一般在消声。
接着,空气中传来了赵墨浓慢条斯理的声音,“我代‘假面’在此立誓,今日决斗为双方自愿,无论结果无论,假面与惊雷的恩怨自此一笔勾销,互、不、追、讨。”
话音落地,整个城市都安静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