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挥挥手里的文凭问道:“只你们是这样么?别家如何?”
泰盛煤铺掌柜很老实的答道:“除去没货的小铺,其它大都如此。除去由西厂收罗的煤,都已经卖完。”
李佑心细,又问道:“只你们一家就十多万斤。总数加起来,只怕得有一二百万斤罢。西厂给了你银子么?”
泰盛煤铺掌柜随即愁眉苦脸起来,话里话外透露着不满,“西厂昨日刚刚寻我订约,我也拒绝不得。至今时间还短。尚未付款交割,我等心中惴惴不安,不晓得后情如何。”
如果换做能力平平的官员,只怕也就问到这里了,说不定还要泛起几把廉价不顶用的同情心——看起来又是太监仗势作孽,强买强卖哪,这商家也是不敢不从,否则忤逆宫廷之类的大帽子少不得戴上几顶。
然后有骨气的,就去上疏弹劾太监;没骨气的。叹几口气,明哲保身装作不知道。
但李大人办了这么多年案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案情,问起话来那真是有刨根问底的精明在内。当即觉察到,这掌柜的说来说去,在某关键问题上一个字也没透露。那就是煤的价格。昨日惜薪司西厂以什么价格收煤?
李佑很是知道,想究明真相时,对方越是不想说、越是避重就轻的地方,越是该追问不放。便开口道:“那西厂收买煤炭的时间是昨日,那么以什么价格和你订约?是以昨日之旧价,还是交割时随市就价?”
昨日西山矿工作乱的消息未扩散开,煤价差不多还是老样子,基本就是每百斤一两银子左右;而今天这个时刻,煤价已经暴涨到了每百斤三四两,并且还在变动中。
两种价格中间的差距很大,李大人很好奇,惜薪司是以哪个价钱收买煤炭?如果是前面一两银子的旧价格,那就很明显了,是惜薪司抢先得到消息后,仗势强买强卖,暂时垄断煤炭。如果约定以新价格,那么事情就很有趣了。
泰盛煤铺的掌柜沉默片刻,无奈答道:“以交割时候的市面价格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