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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晓东看着四周望着他的人们,他们嘴角的讥笑,扬着下巴,仿佛在说,看,这就是山咔咔里出来的没见识的人,就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老婆孩子都照顾不好。

他在这里十多年了,却仿佛一直都是一个异乡客,到现在连个本地户口都没有。他受够了这样的眼光,受够了被人叫做外地佬。

这些周艾不明白,他只能憋在心里,他现在总算可以做一回自己了,离了也好,这样,娘也不会天天晚上骂人了,家里就清净了,他也不用躲外面去了。

他的母亲,他最重要的人,这一切,说不清谁对说错,对错在这一刻已经不再重要。只要他娘活着,他便逃不了,也不能逃。

可周艾可以,沫沫可以,潼潼也可以……

他们都可以!可唯独他不行

此时此刻的余晓东因为这些愧疚和绝望,理智也跟着回来了。他总算寻出一点儿味了,周末是什么样的人,大人眼里最乖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欠高利贷,还是上海的?

看看周艾,她还是这么美,那么温柔和善解人意,当初她答应他的求婚时,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不离不弃,可他怎么的就被鬼迷了心窍?为了那点儿东西,就背叛了她!

再看看自己刚到四十,腰已经直不起来了,头发也是大把大把的掉。身子骨只怕还不如他亲娘。

眼光转到自己娘身上,自嘲的笑了笑,娘啊,你这要强了了几十年,可曾想到,强到吸干了自己亲儿子的血脉!这份纠缠不清的不是亲情,只怕是比仇人还恶毒诅咒!

余晓东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低下头,一笔一笔的认真写着这份离婚协议。

他记得他年少时读过的一篇古代的放婚书。那个时候,他便觉得特别的凄美,没成想,今天竟然也排上用场了。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想着周艾有朝一日还能重梳妆,再选聘,以后他们只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眼眶便湿润了。

稳了稳情绪,笔下又添加了一些其他的条款。一字一句仿佛都像是刻在了他心间一般,如果文字此刻有声音,那必定是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