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如今名分高,嫁妆也会丰厚,倒是顶好的人选。
可有个徐氏在,乔老太太晓得自己想要顺心如意,还需细细盘算……
刑部衙门。
面对着同僚下属各种恭喜声,刑部尚书沈沧也难得地露了笑模样。到底是“小三元”,沈瑞的辛苦有了回报,在士林中也初露头角,有了体面。
并不是沈沧打发人去看榜,而是有个主事的儿子也参加今年院试,早早打发在去看榜,结果自己儿子榜上有名不说,榜首更是熟悉的名字。
这样报喜的事难得遇到,这主事如何肯错过,自是立时在衙门里声张开来。
本部尚书家的嗣子得了府县试“案首”的消息,在刑部衙门早已不是秘密,盯着沈家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留心主官家的各种八卦,这也是官场规则之一,因为该送礼的时候需送礼。
宁可多送,不可漏送,否则谁晓得什么时候穿小鞋。
随着沈沧前后脚到刑部任侍郎的贺东盛也听闻这个消息,满脸诚挚地对沈沧贺喜,心中却是后悔不已。
早知沈瑞这么有出息,当初就应该通过沈家宗房那边“亲上加亲”。
不过有贺家与沈家四房的联姻在,沈举人这个“本生父”成了贺家女婿,总算两家算不得结仇。
沈沧在欣慰自家后继有人的同时,难免想起沈珞来。
当年沈珞虽读书上有天分,可丝毫不懈怠,十分勤勉,才能下场时一口气过了童子试,次年又过了乡试。若不是自己担心他落到同进士上,压着他不让下场,说不得春闱有望。
叹了口气后,沈沧摇了摇头,逝者已矣。
沈珞当年就是在有了功名后开始出去交际,是沈沧给侄儿起的字;如今沈瑞有了功名,也要开始结交朋友,虽不到及冠之年,却是该取字了。
沈沧琢磨了一下午,写了满满一张纸出来,可都觉得不满意。实际上,他心中莫名地存了惧怕。
沈珞之夭对他打击甚大,如今在沈瑞身上,沈沧难免杞人忧天起来,有些不敢给嗣子起字。
等到落衙回家,他也与沈瑞提及此事。
有资格为沈瑞取字的人,除了沈沧本人之外,其实还有沈瑞的老师王守仁。只是王守仁不在京城,信件往来需要数月,沈瑞“簪花宴”在即,需要一个字出去应酬。
沈沧沉思了一下,有了定夺:“去寻你岳父,请他帮你取字……”
同沈家与何家两家的欢天喜地相比,乔家的气氛则阴郁得怕人。
乔老太太面上恍惚,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没有,一个也没中?别是看错了吧?你五哥的先生不是说他火候十足了么?当年府试时可是考了第十五名!”
乔永善满脸愧疚,站在一旁,低声道:“确实榜上无名,许是五哥一时没考好,孙儿这里也不争气,让老太太失望了。”
乔家毕竟是仕宦人家,翰墨之族。老爷辈的不用说,好歹出来一个二甲进士,第三代却只有长房幼子乔永德、三房长子乔永善两个读书种子。
乔老太太当成眼珠子似的盯着,掏了大钱为两个孙子延请名师,前年堂兄弟两个下场,双双过了府试,卡在院试上。当时兄弟两个才十四岁,十四岁的童生也算体面,没想到过了两年,依旧是双双落第。
寻常人家,十六岁卡在院试这里并不算什么。院试三年两考,努力学习几年,再考也不算晚。
乔家原本也不着急,可谁让沈家过继来个沈瑞。
自打二月里沈瑞中了县试“案首”,乔永德就来了狠劲,摩拳擦掌,不甘人后。连带着乔永善也被堂兄带的紧张起来,正经苦读了几个月。两兄弟的老师都对弟子褒赞不已,只说乔永德火候够了,乔永善要看运气。
今曰院试放榜,乔永善因老师的话本有些惴惴,却被意气风发的堂兄拉着去看榜。
没想到不仅他自己榜上无名,乔永德也名落孙山。乔永德看完榜单就寒了脸,立时甩了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乔永善追不上,晓得家中长辈在等消息,就含羞带愧地回来禀告。
乔老太太还在叹气,旁边站着的乔大太太已是带了急色:“五哥可说去哪里了?”
“没说,不过两个长随都跟着。”乔永善道。
乔大太太虽担心幼子,可也晓得怪不得侄子头上。知子莫若母,幼子被老太太打小溺爱,最是任姓,就算是兄长们说话也不会听,何况是堂弟。
乔老太太长吁了口气,道:“有长随跟着就好。五哥辛苦了半年却是这么个结果,孩子心里憋屈呢。”
乔永善耷拉着脑袋,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心里极不好受。
他也苦读了半年,今曰亦是落榜,可父母不在跟前,祖母、伯娘只会顾着堂兄,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却是不知道,对于他的落第,乔老太太与乔大太太是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乔永德生姓好强,比不过表弟心里会难过,要是被堂弟超过去会更不痛快。倒不是她们不希望乔永善有功名,而是希望他晚一些,别超了乔永德去。
乔老太太是因偏心的缘故,五孙子打落地养在身边,自然是更看重些;乔大太太则是不希望三房压过长房去。
乔大老爷与乔三老爷如今都在仕途,乔大老爷是工部挂闲差,估计难再进一步,毕竟是恩荫补的官,不是正途官;三老爷那里却是不同,二甲进士出身,又在南直隶,任满升到京城并不是难事。
乔三老爷在官场上后劲已经比乔大老爷足,要是三房永善再先长房永德一步得功名,那三房势态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