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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已经在黎里的怀里哭到力竭,他的衣服、双手以及如玉的脸庞上浸透的楚明远的鲜血尚未干涸。

那些血迹混合着张扬未被衣服遮挡的身体上昭然若揭的暧昧斑点,竟显出诡谲的惊心动魄的美丽。

黎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扬,设身处地,他没法比张扬冷静一份,黎里甚至不敢设身处地。

张扬眼神空洞,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昨夜哭到干涸,是他错估了。

枪响之后,他惊悸,恐惧,茫然四顾,不知所如,现在的他比昨夜更加狼狈,干掉的泪痕被新的泪水沿着旧路重新覆盖。

无穷无尽的泪水,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好像要将他身体的水分全部带走,就如同另一个人身体里的血一样。

张扬想,这就是楚明远的“对不起”吗?他怎么觉得这是更酷烈的一种惩罚。

张扬一行人到达医院时,楚明远已经被先一步推进手术室。

“手术中”的红灯亮起,倒映在张扬眼底,是另一层无边的血色。

楚明远的父母和心外手术专家随后赶到了医院。

他们似乎也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事情,又或者是估计江景迟在场,没有对张扬发难。

手术室连连下达数张病危通知书,六个多小时已经过去,手术室大门禁闭,没有任何消息。

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即使身体已经濒临陷入保护机制的睡眠,张扬也依然强撑着清醒。

他既盼着那扇大门打开,又没有勇气接受医生朝着他摇头的可能性,哪怕黎里一直在旁安慰他,江景迟已经请来了国内顶尖的专家团队,并且那颗子弹险之又险没有直接穿过楚明远的心脏,好结果的概率很高。

很高,也许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的确已经算得上很高,但张扬如何能够承受这百分之五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