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贺灵川再一细看,果然那双杏眼有些熟悉。
她左手提着一捆柴禾,看见贺灵川就飞快往前一送:“我听见了水声。你应该没柴禾炭薪烧水取暖吧?礼尚往来。”
既说是回礼,贺灵川就接过柴禾。
好大一捆,很重。
“荷叶鸡很好吃。”女邻居向他点了点头,“溢香楼的招牌,很贵罢?”
贺灵川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是溢香楼的?”
“……油纸包内侧有标记。”
“哦。”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实里的伶牙利齿哪去了,明明“贺灵川”见到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能调戏,张口就来。
两人陷入奇怪的沉默。
女邻居先挪动脚步:“那就回头见……”
鬼使神差地,贺灵川莫名开了口:“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他每次入梦,不是练功就是战斗,几乎没跟盘龙城的普通居民正经对过话。
她的杏眼又眯了起来。
“好。”
女子随贺灵川走进小院,左右张望一下。
天气很冷,但屋里实在太小了,摆了床就坐不下人,除非两人都坐床上。那显然太失礼,贺灵川把唯一的板凳搬出来,顺口道:“请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话说完,自己就怔住了。这院子一整天没升过火,哪来凉白开?
让客人喝生水吗?
屋里还有酒,好酒。可要是拿酒出来,会不会显得居心不良?
女邻居很体贴地摆了摆手,:“不用,真不用,我不渴。”
贺灵川还是进厨房把一个小炉子搬出来,开始升火烧水,也顺便给两人取暖:“你哥哥是孙家园?”
“是啊,你认得他?”孙茯苓目光在他身上一转,“看来你也是巡卫。”
他心道孙家园的妹妹长得真漂亮,跟他一点儿都不像,尤其抬眼时熠熠有神,像能一直看到人心底去。
“令兄牺牲时,我就在现场。其实我险些也步了他的后尘。”贺灵川拨了拨炉膛里的灰,“他就义前特地问过我们,成为英烈是不是可以把旧债一笔勾销。”
出乎他意料,孙茯苓的眼神和语调同样波澜不惊:“他果然无可救药,才想出这种办法。”
灰有点大,贺灵川险些打喷嚏:“他到底把留下来的债勾销了,免得连累到你。对了,孙家园也住在这里么?我好像从没在附近见过他。”
“不,他住土屋。”孙茯苓澹澹道,“欠一身烂债的人,有什么资格住木屋?”
土屋是盘龙城最低阶的房屋,只比奴隶的蜗居高一等,全屋六个平方,勉强能放一张床,剩下的空间还不够成年人伸伸腿的。
若说贺灵川的木屋是平民所住,那土屋就是贫民标配。
“不过,他有时会来这里蹭饭。”孙茯苓的眼里有好奇,“我听柳条姑娘说,你在我哥遇害后,也跳进地穴蛛的老巢里?”
“是啊。”火升好了,贺灵川赶紧座壶加水。
这火也烧得太慢了。
“那你可见到朱二娘?就是地穴蛛的首领。”孙茯苓伸手烘在火边取暖。火光映在她眼里,亮晶晶一跳一跳的,格外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