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竹林后的这片空地上,
三座泥巴堆砌成的柴灶呈‘品’字形分布于空地,
在三座柴灶周围,随意散落着几道堆满米粮、菜蔬的长桌、一些锅碗瓢盆、一副下了车轮的排子车。
胖老者从一张长桌底下,拖出来一个陶壶。
陶壶造型古朴,上面有许多人围着灶火跳舞的彩绘。
揭开壶塞,
他把壶口对着一口油锅,
一股黑漆漆的,像是石油一般的油脂就被倾入油锅内,
油锅底下,
灶眼里那种不同寻常的火焰舔舐着漆黑的锅底,
锅内的油脂就滋滋啦啦地迅速升温!
随着黑油温度渐升,阴冷的诡韵就从那油脂里散发了出来,冷与热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只有一汤匙那么少的油脂里流转!
旁边观察着胖老者动作的苏午眯起了眼睛。
那油脂里竟然蕴藏着诡韵,
在禾香泡面厂里,他也发现过流转诡韵的油脂,那是油炸过‘恶诡’的油脂,
眼下这口柴锅里的油脂,
曾经也被用来油炸过一只诡?!
苏午看向胖老者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慎重。
这位看起来就是个伙夫的老者,能把诡给油炸了,且有‘灶王神教’掌灶人的身份,能耐委实不小!
“老油就剩这么点了,
得用到开庙装脏的时候呢,可得省着点用!”胖老者念叨着,用汤匙舀起锅底那点黑油,
被异种火焰加热过的油脂,诡韵直接融入了黑油里,被炙炼成了另一种气息,
胖老者把黑油舀到一个铁碗里,
在油里浸了一根棉线,
用火点燃,铁碗就变成了一盏油灯。
他又取来纸糊的白纸灯笼罩,把铁腕放在竹灯笼架上,用罩子罩好,把这盏火光摇曳的灯笼递给了苏午:“提着它走夜路,能安全点。
现在这世道,寻常人夜间哪敢出行呢?”
“是。”
苏午接过灯笼,
胖老者又帮他装好了食篮,让他看了看三碗生米上的圆圈图案。
指着往东的那条路,胖老者拍了拍苏午的肩膀:“猪崽子,你明天一早要能回来,我就给你取个好名字,有名字死了就不会孤苦伶仃,做孤魂野鬼了!”
“谢谢师傅!”苏午微微躬身道谢。
胖老者看着他,
嘴唇微动,
最终只是用力地挥了挥手:“记住我说的话,去吧!”
……
灯笼在黑夜里微微摆动,
飘飘忽忽,
映出其后一道瘦削的少年身影。
少年左肩上挎着一个竹篮,用蓝色粗布盖着,
他一手扶着竹篮,一手提着灯笼,神色静定,全然没有寻常人走夜路时的慌慌张张。
苏午已经容纳了两只诡在身上,
走夜路哪怕碰见一般的鬼祟,
也不知是该他害怕,
还是诡来害怕?
大步朝前走着路,道路两边原本还依稀能见到有几处篱笆小院、筑土围墙围拢起来的村居,
但随着苏午顺着路越往深处走,
人烟便越稀少,
路边的村居小院渐变成了凋敝的茅草棚子,
后来连茅草棚子也看不见。
路两边皆是一棵棵直挺挺扎向黑天的枯树,有些树上还挂着些许枯叶,
被寒风一阵吹袭,
树叶哗啦啦抖落下来,
铺在苏午前行的道路上。
月光亮堂堂的,
映衬得一棵棵枯树的树皮都惨白惨白。
苏午记着胖老者的嘱咐,一直沿着路走,转过一道弯后,他右眼里忽然有朵火红的莲花不断收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