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头巾的女子站在案板前,正在卖力地揉着面。
她听到爹爹的话,一时有些犹豫,立在原地,有些不舍地看向火炉上的蒸屉——蒸屉里的馒头饼子也不多,若叫这些客人敞开了吃,还不必付钱的话,她今天怕是一文钱都赚不到,还得把本都折进去。
赚不到钱,爹娘兄弟只会怪她没用。
“还在那愣着!
你爹我的话是不管用了吗?”‘老柳’气得转过脸去,横眉竖眼地瞪着案板边的女子,他见女子呆呆的神色,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一股火来,几步就冲上前去,肩膀猛地往前顶一下,将案板边的女子顶得踉跄几下,差点跌坐在地。
随后就打开蒸笼,伸手去抓里面的饼子——
热腾腾的蒸汽淹没他的手掌,烫得他猛地缩回了手,心里更恼怒,抄起擀面杖就要往身后怯怯的女子身上招呼:“你这不孝顺的东西!
不知道给我拿布巾吗?!不知道吗!”
苏午看着当下的闹剧,皱紧了眉头。
在他身旁的吴文远更黑着脸,竟比李家人动作反应都快一些,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两步就奔到了‘老柳’跟前,一把拧住了对方的手腕,将之拧得弯腰跪倒,口中一阵一阵地发出惨叫!
吴文远等着被他一招制住的老柳,怒声斥道:“她怎么不孝了?怎么不孝了?!
多好的孩子,天不亮就守在村边烧水蒸饼卖面,你是她爹,你先前在做什么?!这甚么世道——大饥荒的年景,一个年轻姑娘守在这黑洞洞的大堤边,你当爹的可替她想过一点,可心疼她一点了?!
儿女与爹娘的缘分,那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东西。
你这样干,是坏你们父女间的缘分,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吴文远呵斥着地上半跪着的老柳,老柳被他拧着胳膊,只能‘哎——哎’地叫着,已经围上来的李家几人,虽然觉得老柳做事过分,脾气太邪性,但现下吴文远这般暴怒,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老者将老柳呵斥一通固然解气,但是他们一众人也不能天天守在柳家,待他们走后,苦的还是柳家的女子。
李雄彪挠了挠头,见吴文远满是皱纹的面孔上,怒气未消,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去劝谁,便烦恼地挠了挠头。
柳氏女许是被吴文远说中了心酸处,在角落里抹着眼泪,也未说话。
这时候,一直坐在桌子边没有动静的苏午开口道:“吴老伯,既是主人家的好意,我们何必去拂了别人的好心?
你办事情太冲动了,快撒开手,和人道歉。”
李雄彪几人听到苏午发话,也并未反驳什么,各自回了座位。
吴文远将苏午尊为‘明王’,对于苏午的指示自然遵从。他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么,但还是依苏午之言,松开了老柳的胳膊,抱拳向其行礼,压住怒气低声道:“是我一时热血冲脑,对阁下动了粗,请阁下多多海涵。”
老柳侧过身,却不理会吴文远。吴文远怒气未消,更不想看见这个肆意打骂儿女的男人,见其不理会自己,他转身也回到了座位。
经历过这般事情,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这老柳也不敢再对女儿肆意打骂。但他见女儿悄悄抹眼泪的模样,心底总是止不住的厌烦,压着嗓音斥道:“还愣着干什么?!
把饼子馒头给你李叔他们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