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默了默,“那我们这些‘演员’有工资拿吗?”
系统009:“嗐,你们拿了工资也花不了。”
程烟:“???”
系统009嫌弃道:“像你们这种半死不活的都没地儿收,有些人不老老实实待着还乱跑吓人,得死透了才能……”停顿片刻,后知后觉打哈哈道,“瞧我都说了什么胡话,别把宿主吓着了。”
程烟心中疑云更盛。
到底是什么系统才能把人的性命以娱乐的方式玩弄于鼓掌?
只要无法完成规定的任务就会在现实世界里死亡,并且还有什么审判,每个宿主都会经过系统审判后才能得到或轻或重的任务。
它们的审判标准是什么?
有何资格做宿主的生死审判?
程烟越想越觉得这个系统诡异,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奇怪。
她默默地审视周边。
她无法跟大厅里的其他人做交流,每个人都跟木头似的,明明可以看到对方,却无法去感知,触摸,就跟投影一样。
系统009见她深思,赶忙打岔,“宿主你反正闲着挺无聊的,不如看看《帝台春》里的后续剧情打发下时间?”
程烟默了默,“好吧。”
于是系统009替她把那个小世界调了出来,眼前凭空出现一个透明面板,看到播放出来的画面,程烟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衍正耐心地给她的尸体修饰仪容。
程烟忍不住问:“我这都死多少天了?”
系统009回答道:“三四天了吧。”
程烟忍著作呕的冲动,脱口道:“死了三四天尸体得腐烂了吧,萧衍还搁那儿画什么啊?”
系统009一本正经道:“兴许是想让你下葬得漂亮一点?”
程烟:“……”
简直无法直视!
看着小屏幕里诡异的画面,她瘆人地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同系统009吐槽道:“那厮太变态了吧,对着一具尸体折腾啥?”
系统009:“你的人设毕竟是他的白月光。”
程烟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又问:“我被女主娘家毒杀了,那接下来的剧情呢,是什么走向?”
系统009:“现在萧衍跟江家有契约在身,他会顾全大局,把这事忍耐下来。”
程烟“哦”了一声,对原剧情没什么兴致。
现在她抽身出来了,就跟在剧组里跑了一回龙套差不多,你若让她对里头的纸片人真情实感,未免太抬举她了。
她只想尽快回家,回到那个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吃顿火锅解馋。
至于萧衍,虽然他人很好,但只是虚幻的纸片人,也不过是个人设罢了,她不会蠢得去对一个虚构的人设倾注任何感情。
在她等待排号回到现实世界期间,书中的剧情仍在进行。
那具尸体摆放了四五天,仍旧没有入殓下葬,按照原剧情,萧衍会消沉数日恢复正常,并顾全大局隐忍下来。
直到程烟身亡后的第五日,他才不再守在尸体前。
曹公公命人将遗体入殓放进冰窖里,什么时候下葬还得等主子发话。
外头的天空阴沉沉的,宽敞的大殿里没有烧炭盆,处处都透着冷意。
萧衍跪坐在桌案前,已经沐浴梳洗过,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胡渣修理得干干净净,穿了一袭牙色常服,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端贵持重。
桌案上摆放着上好的宣纸,他握着笔,仿程烟的字迹,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好好吃饭”四字。
黑漆漆的墨汁浸透纸张,每落下一笔,心中的恨意就增添了一分。
沈士怀进宫来探望。
萧衍不想理他,只专注地仿程烟的字迹。
沈士怀为了缓和他与江家的隔阂,当中间人和稀泥,希望他能暂且把恩怨放下,勿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双方的和气。
萧衍微微顿笔,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缓缓说道:“江致深,欠我一个交代。”
沈士怀忙道:“臣可以把他带来给殿下请罪。”
萧衍没有说话。
沈士怀当他是默认,亲自去了一趟江家,让英国公把态度放谦卑点。
见他这般态度,英国公江致深心里头颇有几分得意,东宫到底忌惮他们这帮贵族拆台,便允了沈士怀,下午进宫请罪。
哪晓得出了岔子。
当时萧衍正坐在大殿里擦拭弓-弩,曹公公则哭丧着脸顶着一个桔子跪在大门口,不敢动弹。
萧衍全然无视他的恐慌,一边上箭矢,一边说道:“曹德兴你可莫要乱动。”
曹公公哆嗦道:“殿下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萧衍上好箭矢,单手持弓-弩瞄准他。
曹公公差点哭了。
也在这时,沈士怀带着英国公来了,哪晓得刚到门口,突听“咻”的一声,箭矢急射而出,射到了门框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看到殿内的曹公公,沈士怀微微蹙眉,向萧衍行礼道:“殿下这是何故?”
曹公公哆嗦道:“老奴不慎打碎了杯盏,该责罚。”
沈士怀无语。
一旁的江致深知道是下马威,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仗着有沈士怀做和事佬,且背后又有京中贵族们做后盾,料萧衍不敢为了一个乡野村姑与江家撕破脸皮。
江致深朝桌案前的年轻人行礼,沈士怀则瞥了曹公公一眼,他识相地顶着桔子退下了。
殿内一时陷入了寂静中。
沈士怀干咳一声,看向自家外甥,说道:“殿下,英国公请来了,还请殿下宽宏大量饶了江家这一回。”
江致深假惺惺跪拜道:“请殿下责罚。”
萧衍坐在桌案前,看着那个紫袍锦衣的老儿,他们都没有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就为维持表面上的和睦。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衍才皮笑肉不笑道:“英国公难道就不怕日后江家的女儿早早地身陨在东宫里吗?”
这话令沈士怀皱眉,忙道:“殿下莫要说胡话!”
江致深的脸色也不太好,愠恼道:“请殿下慎言。”
萧衍慢吞吞地拿起果盘里的桔子,轻轻嗅了嗅,“你江家的人还没进门就管成了这般,我可娶不起。”
江致深心中一沉,追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萧衍垂眸,视线落到那把小巧精致的弓-弩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它,不答反问:“我这个太子被你江家欺压成这般,你若是我,又当如何?”
沈士怀怕搞砸了,忙提醒道:“殿下……”
萧衍瞥了他一眼,冷不丁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瞧舅父紧张成什么样子了,我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乡野村姑杀英国公不是?”
这话听得沈士怀心惊肉跳,总觉得他那样子不可信。
江致深也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邪门,特别是当他拿起那把弓-弩对准他们时,他本能地躲藏到沈士怀身后。
此举把萧衍逗乐了,用逗猫的语气问:“英国公你躲什么呀?”
江致深硬着头皮道:“殿下莫要开玩笑。”
沈士怀也道:“殿下切莫胡来。”
萧衍似笑非笑。
那阴郁的样子令沈士怀心头不安,劝说道:“殿下心中不快,臣都知道,你若要责罚便责罚,切莫伤了和气。”
江致深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也跟着道:“老臣愿意领罚。”
萧衍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双方僵持了许久,沈士怀才硬着头皮打圆场,“殿下且卖臣一个面子,把这事翻篇了,如何?”
萧衍沉默地扔了个桔子出去,那桔子滚到二人脚边,一时不知其意。
“方才曹公公不慎打翻了杯盏,惹恼了我,英国公你敢不敢像他那般试试我的手气?”
此话一出,江致深的表情有些裂,懊恼道:“士可杀不可辱,老臣岂能跟那阉狗一般?!”
沈士怀也觉得过分了,忙道:“殿下开玩笑罢了。”
哪晓得萧衍一点都不给面子,又拿了一个桔子剥了起来,“若英国公不乐意,那便拿你江家的女儿来抵程烟的命,如何?”
“你!”
“二郎!”
两人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偏偏萧衍不知好歹,继续说道:“怎么,英国公不乐意?”
江致深脸色铁青道:“请殿下慎言,莫要忘了当初与江家的约定!”
萧衍斜睨他,“你连我身边的人都敢毒杀,我怎么知道你下次动手要杀的人会不会是我?”
这话把江致深气着了,怒目斥责道:“那是殿下不成体统在先,明明在孝期,却偏宠那乡野女,闹得满城皆知,像什么话!”
萧衍挑眉,“我明儿若又偏宠一个女郎,你江家是不是接着杀?”
“你!”
沈士怀头大如斗,“殿下说的是气话,英国公莫要往心上去!”
他一边稳住萧衍,一边拉江致深的衣袖,语气有些激动,“这事确实是江家输了理,那程烟再怎么说也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如今却被你们毒杀了,谁咽得下这口气?”
江致深急道:“可是……”
沈士怀打断道:“你这老儿服个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真撕破脸,江家一众老小都跑不了!”
江致深气得跺脚。
萧衍也不急着折磨他,就慢条斯理地吃桔子,甜津津的,阿烟应该爱吃。
江致深被气得够呛,放不下身段受折辱。
沈士怀再次劝说。
最终他为了江家老小硬生生吞了这口窝囊气。
那老儿恨恨地捡起地上的桔子放到头顶跪下,一脸屈辱愤恨。
沈士怀好言好语道:“殿下玩闹一番便罢了,莫要手抖看走了眼。”
听到这话,萧衍阴森森笑了起来,颇有几分邪性。
他缓缓起身走到铜盆边净手,拿干净帕子擦净手上的水渍后,冲沈士怀说道:“舅父觉得外甥的射击技艺可比得上燕王?”
沈士怀:“自然比燕王更胜一筹。”
萧衍眼角含笑,“万一手抖了呢?”
沈士怀:“……”
江致深咬牙切齿,“请殿下三思,莫要不知轻重!”
萧衍“啧”了一声,自顾坐回桌案前,拿起那把弓-弩娴熟地上箭矢。
瞅着他的举动,江致深有些发慌,心惊肉跳地看向沈士怀。他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用眼神表示萧衍知分寸,不会动真格的。
当时两人都觉得萧衍不会杀人,毕竟为了一个女人与江家闹翻代价太大。
上好箭矢的弓-弩被萧衍握在手里,缓缓对准了跪在地上的江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