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富商肥头大耳,看到一行人过来,却腆着肚子不耐烦道:“可是来买东西的?我的沉吟木已经许给他人了,不必再来了。”
顾明箬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先前不是已经在水镜之中说好了吗?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富商身旁的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就弱弱地开口道:“阿爹,您已经与他们说好了,怎么能因为另一个人出了更高的价,就这般见钱眼开、背信弃义了呢?”
听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替别人辩解,那富商更加怒了,傲慢地开口道:“我自己在这里做生意,你个小孩子在这插什么嘴?”
富商傲慢的丑陋面庞,一时间与身旁少女纤细脆弱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少女被骂了也没回嘴,只是充满歉意地对一行人笑了笑,将苏棠梨一行人送了出去。
“很是抱歉各位,我阿爹总是这般,我与他说了好些次也不听。”少女温婉地笑笑,“听说各位来到这里,是为了沉吟木吧?好在我自己这里也屯有一些沉吟木,也算不让各位白来一趟。”
“多谢。”顾明箬回道。
不知道是怕生还是什么,这少女好像反而对人群中的苏棠梨扬起笑容道:“我叫阿眉,还请各位随我来。”
监听蘑菇后的时熙不由点了点头。
“阿眉是邪祟之中最温柔的那一个,无论是柔弱漂亮的长相还是温声细语的声线,都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捕获人们的好感。”时熙忍不住对旁边的蘑菇邪祟解释道,“更何况还有一旁富商和她形成强烈的美丑对比。”
阿眉看了看这一行人,很是自然地走到了苏棠梨面前来带路,一边压低着嗓音柔柔道:“阿爹总是拘着我,令得我寻常少见外男,我有些拘谨,希望我站在你身旁没有打扰到你。”
“无事的。”见对方温声细语,苏棠梨也摆了摆手示意。
阿眉走到了苏棠梨身旁,只是毕竟阿眉与苏棠梨同性同龄,大家也没有过多地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在苏棠梨身旁更有安全感些。
走了不过一小段,众人就来到了一处厢房之中,阿眉喊仆从来打开了屋子,却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停下来了步伐。
“怎么回事了,阿眉姑娘?”苏棠梨见状问道。
阿眉抬手,颤抖着指向屋内的一处空空如也,愤愤咬牙道:“这里原先是存着沉吟木的,只是,只是怕这木头,又被他偷偷拿去卖了。”
“他?”白渺挑了挑眉。
“他原是我夫君。”阿眉咬咬唇,眼尾有些失望地落下泪来,“原先他住在我一墙之邻,我们之间是那般的要好,也曾用心来求娶我,可谁曾想,这一切不过是他的精心算计。”
莲央看向眼前这个阿眉,隐隐察觉到这少女像是在说给苏棠梨听。
“怎么回事?”苏棠梨果真从自己怀中拿出来一张帕子,递给到阿眉跟前。
只听阿眉絮絮叨叨了一番她那前夫君曾经对她好,然后道:“只是他对我好,不过是图我家中的资产!”
苏棠梨眨了眨眼眸,劝导道:“居然是这般,没想到阿眉姑娘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骗子。”
监听蘑菇后的时熙满意地看着苏棠梨的反应。很好,只要棠梨有在心疼阿眉,阿眉就能够将苏棠梨的情绪顺利引导下去。
“可不就是骗子,之前都是我太过惦念他对我的好,如今居然都偷拿到我府邸之中了……”阿眉像是狠下了心来,温婉的面容显示出坚定来,图穷匕见,“这感情之间一旦掺杂进来了欺骗,那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我与他应当就此恩断义绝!”
她又继续说着:“好在我对他早有防备,这屋子里的地下还藏有些沉吟木,就赠予给你们了。”
侍从配合地打开隔板,露出里边的一堆沉吟木。
阿眉眼里闪过算计来。她这般慷慨,想来那个目标应当是很有感触了吧?这个时候再怎么说,她也会上来安慰几分。
她这般想着,那边苏棠梨初生牛犊,果然很热心地凑上前来,扬起来了手中的水镜:“阿眉姑娘别怕,让我来替你报官吧!”
阿眉原先的游刃有余一卡。她这些的一切都是编的,为的就是让苏棠梨共情,作出主子想看到的抉择。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柔声安慰她吗?这报官是个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让苏棠梨由此及彼,让她最终下定决心和邪种彻底决裂!
“不了。”阿眉声线一紧,连忙伸手去拦住苏棠梨的动作,落寞地垂下眼眸,“我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担心被他反咬一口。”
“这样呀?那不如你再拿些值钱的东西放在这屋里,然后在屋中放上水镜,然后再报官?”苏棠梨超级热心地给阿眉出着建议,剔透的眼眸弯弯。
“哦对,整个六月雪应当也没有多少沉吟木,这钱怎么说都不能让他白赚了,阿眉姑娘你可以派一些仆从出去,证据应当并不难找。然后便可以抓他个现行,然后赶紧报官去!”苏棠梨又有了灵感,她竖起自己一根食指,弯起眼眸说来。
不是,怎么绕来绕去还是报官!这合欢宗的小姑娘怎么回事,她难道不知道感动或者说是共情为何物吗?
阿眉僵硬着再次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尽量维持住刚刚伤感的氛围:“我会的,哪怕他对我再好,再怎么装可怜,欺骗就是欺骗,我已经决定好彻底与他恩断义绝,不会再有半分牵扯了。”
苏棠梨一愣,然后反手握住阿眉的手:“清醒一点呀阿眉姑娘,他拿走了你的沉吟木!沉吟木是可以换钱的,怎么可以不拿回来呢?”
阿眉也是笑容一愣。主子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任务目标,她这句话的重点难道不是在“恩断义绝”吗?她想突出的重点难道不是“欺骗必死”吗?
“我会的。”阿眉的手僵硬在苏棠梨的手中,她尽量不紧绷着自己的手指,干巴巴地道。
“阿眉姑娘要是狠不下心来,那不如我来替你报官,把那沉吟木拿回来?”苏棠梨依旧积极帮忙,热心的像一个小太阳。
“不了,我这屋里还有些沉吟木,足够你们用了,他拿走的沉吟木,就当是喂狗了吧!”阿眉从苏棠梨手中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拿出来,用帕子擦了擦眼尾的泪水,像是很是伤感的模样。
“狗狗不吃这个的。”苏棠梨一本正经地说着,下敛的眼尾显得她真诚可爱,一副没有沾染上任何心机算计的清澈模样,“反正都要恩断义绝了,为何还要给他留一堆沉吟木?依我看来,一分钱都不应当给,阿眉姑娘,报官吧!”
她最后三个字“报官吧”说的清清脆脆,上次一串铃铛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报官报官报官,怎么又是报官!敢情她说了那么一长串恩断义绝的话,这个合欢宗小师妹就只听到了那个并不重要的身外之物!
阿眉被苏棠梨一连串的“沉吟木”和“报官”吵得头疼,脸上温婉的笑容差点就没有维持住。
她真想揪着苏棠梨的衣领大喊:你就感觉不到“我”被欺骗感情的难过与悲伤吗?!
好在她阿眉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邪祟,很快思维一转,便反应过来道:“抛开来这沉吟木不谈,他的欺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甚至能回忆起来十四岁那年他趴在我的窗墉旁给我送桂花糕,笑起来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