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震碑难得感觉到了一阵憋闷。
一声棋子落定之声更在此时传来,仿佛是重重地砸在了他身后的棺材上。
“我说错了,”方才出声之人又说道,“既然是棺材里的玩意,也谈不上丢人现眼,毕竟也不是见人的,而是来见鬼的。”
坐在她身边的青年轻笑了声。
他本低垂着头,怀中抱着一件青衫外披,这一笑中的抬眸,令人足以看清这张清俊无匹的面容,更能看清的是他看似温和的神情中蕴藏着一种惊人的气势。
但他坐的并不是首位。
坐在首座上的白衣剑客一手执黑子,一手握着一把琉璃长剑。
在车帘掀开后斜照进来的月光中,照雪白衣让她眉目间的神光自有一派令人心神惊动的姝绝。
这两人谁为主,谁为次,无论是座次还是气场都并无争议。
而当这两张在冷月流照中更显得神姿非凡的面容,在相互映衬之中,更添了一份不似人间能见的风华。
以至于狐震碑的第一反应赫然是,这两人倒是确实有这个资本说出九幽神君卖相不佳的论断。
不对!
他陡然反应过来了这两人的身份。
他们的特征实在是过于鲜明了!
“狄飞惊?”狐震碑皱起了眉头,面露惊疑。
他自负自己乃是九幽神君座下大弟子,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寻常江湖人士,但狄飞惊的形貌特征如此鲜明,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得这位低首神龙的模样,更不必说他身边的这位白衣剑君。
何况,细算起来,六分半堂在京中还算是太师这边的势力,他们两方该是自己人才对。
“狄大堂主不该来此。”
更不该在这里半道拦截。
“该与不该不是他说了算的,自然也不是你们说了算。”
霍绫打量了一番这棺材和周围的五位九幽门徒,以及那四个抬棺之人,眼波流转间闪过了一丝并不怎么将这些人看在眼里的淡漠,“是我说了算。”
“没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吗?我对几位的人头有些兴趣。”
她眉峰微挑,便显露出一派不大好惹的锋锐之气来。
狐震碑听明白了。
“阁下是来找茬的。”
霍绫将手中的黑子按在了棋盘上,在对面的怒意勃发中,依然以不疾不徐的口吻回道,“这倒算不上找茬,找茬大多没个正经理由,我却不同。”
“你们若需要我给出个发难的理由也不难。几年前我打岭南路过,听说过你们的事情,几位为图谋风魔岭押不卢之毒做出了不少灭绝人性之事,如今来替他们讨还一个公道而已。”
这理由其实是狄飞惊与她说的。
这位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倒是没将九幽神君一行当做是自己人。
在狄飞惊看来,一个潜藏十余年,在诸葛神侯的威名之下不敢现身的九幽神君,不如一死来成全剑君的威名。
他一向很明白权衡利弊,更有一股狠劲。
他也清楚得很,这迂回之策一旦定下,九幽神君势必丧命在霍绫手中!
可一个活着的九幽神君,本就不能为六分半堂所用,又如何比得上一个死了的战利品。
所以当霍绫在听他说完后问他——
将人制成活尸,草菅人命的九幽神君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