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伞下还是个熟人的面孔。

“雷堂主的伞和衣服还挺方便更换的。”霍绫抬了抬唇角,对着来人说道。

伞下那张脸神清骨秀,艳蕴内媚,不是雷媚又是谁。

不过这会儿她不仅换掉了那把黄伞,连在方才与金风细雨楼交手时候穿着的鹅黄色衣服也已经换成了一件紫衣,倒是比之鹅黄色的鲜妍,更适合她这个一看便知有故事的人。

“人总是要给自己找些乐趣的,剑君不觉得吗?”

雷媚将伞面后仰,抬眸一笑。

“杀同僚的乐趣?”

霍绫这一句反问让雷媚的神情一变。

但她细细打量着这位在檐下避雨,眉目间似有郁色的白衣剑君,又忽然意识到,对方并非是来兴师问罪的。

“雷堂主不必这个表情,”霍绫继续说道,“我若想要揭穿你的行径,方才雷滚的尸体送到狄飞惊面前的时候,我就应该说出来了。何况,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帮凶?”

雷媚眼皮一跳。

这可不是她原本预想的交流方式。

她本在远远看到这位剑君之时,觉得对方在收敛起几分剑气威势的时候,从那双浅色瞳眸中的空尘清逸里,有几分与那位低首神龙相似的孤寞气质。

这种相似的寂寥之感,加上狄飞惊的皮相,确实很容易让这位剑君选择亲近对方,甚至成为六分半堂的一员。

但剑有逸然之气,绝不甘心成为雷损的工具,这便是她前来一试的机会。

可她发觉,她原本想问出口的那句“剑君若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为何不问问同为女子的人”恐怕得收回去了。

这多少是小看了眼前这位。

霍绫的目光更是在此时凝定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自己藏匿的几分算计被完全剥开呈现在她的面前。

而对方却连“帮凶”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剑君说笑了。”雷媚的神情有些维持不住平静。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更加清晰地看到这位此前让她觉得被狄飞惊所欺骗掌握的剑客,仿佛骤然间在眉眼间鲜活起来的颜色。

那是一种她觉得甚至不该用上位者来形容的神光/气度。

倘若非要说的话,那是一种绝不为人所掌控,甚至可令万剑臣服的高仪。

而她眸光清明,甚至清明冷冽到了一种让雷媚觉得脊骨生寒的地步。

“雷堂主,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霍绫挑了挑眉头。

这一个并不算太分明的表情又将她方才的威势和缓了几分。

雷媚为逃避开她慑人的眸光,将目光自然地垂落到她的脖颈上。

在她的侧颈上一点殷红并非是方才杀人时候溅落的血痕,而是一点朱砂红痣。

这异常明媚的颜色又仿佛突然冲淡了几分她身上的神性。

以至于当雷媚再一次抬头的时候,觉得在霍绫眼中闪过的是一种近乎调侃的笑意。

“或者说,你对剑修有些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