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不发话,自顾自饮茶,半晌才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高迈听出他语气稍缓,暗暗松了一口气:“殿下教训得是。”
“退下吧。”
高迈谢恩起身,双腿还有点发软。
他颤巍巍地退到门边,却听桓煊道:“调两个侍卫去山池院。”
高迈忙道:“仆这就去办。”
往后这殿下房里的事,他是再也不敢多嘴了。
……
不一会儿,随随那边就得到了消息。
春条问明白那山池院的所在,离齐王府的远近,一张脸立即垮了下来。
随随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挺高兴:“住得偏些不挺好,又安静又自在。”
于她而言,比起进王府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倒不如住外面,传递消息也方便。
春条脸色更差了,嘟着嘴道:“奴婢打听过了,那地方都快到郊外了,离市坊那么远,买个针头线脑都要走老半天。”
“就当强身健体了,”随随好脾气地安慰她,“春条姊姊不爱去,我去跑腿就是了。”
春条跺了跺脚:“离王府那么远,殿下来一趟多不方便。”
“殿下没准不来呢。”随随指出。
春条一噎,恼羞成怒:“娘子倒是心宽。”
这女子说来也怪,每次见到齐王殿下,哪怕只是远远瞧见,她都能伸长脖子痴痴地望上半天,可齐王都快把她这人忘了,她也丝毫不心急,仍旧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提到齐王殿下时,她脸上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说个不相干的人。
春条闹不明白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不过住在哪里由不得他们决定,再是不甘心,春条也只能嘟嘟囔囔地收拾行装。
齐王一大早便带着几个近侍去宫中请安,随随在驿站留到亭午时分,这才跟着剩下的行从一起入城。
春条第一回来长安,马车一驶入城门就坐不住了,把车窗上的帘子撩开,好奇地往外张望,看什么都新鲜。
“娘子你快看,那边就是蓬莱宫,你看那双阙,好高好气派!”春条扯着随随要她看。
随随瞥了一眼,只是“嗯”了一声,在看眼中,那北据高岗的蓬莱宫,就如一头蛰伏的凶兽,那巍峨双阙便是一张巨口,连着深渊。
她生命中几个重要的人,都被这张巨口吞噬了。
“咱们从今往后也是京城人了!”春条兴高采烈地搓着她的袖子。
随随不说话,她自小不喜欢长安,于她而言,边关才是故乡。
小时候,每逢月圆,她父亲便会带着她爬上城阙,站在全城最高的地方,指给她看长安的方向。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何温柔美丽的母亲、慈蔼可亲的祖母,不能来魏博与他们团聚。
父亲与她一个小孩子解释不清楚,只是从怀中取出玉笛,悠悠地吹一曲《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那时候,长安在她心里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牢笼。
她的母亲和祖母,相继死在了牢笼里,连最后一眼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