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不止,满身肥肉震颤不止:“你敢让他……让他……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么?你敢……让他看见……你的……”
最后半句话没说完,只听“嗤”的一声,喉管割裂,声如裂帛。桓炯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随扔了刀,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走。
她用衣袖揩了揩脸颊上的血,按动墙上一处机簧,只听石壁中铁链“喀拉拉”作响,片刻后,头顶上的暗门缓缓打开。
烛火的光从门里撒下来,方能看清这是个两丈见方的地室。
随随上到地面,眼前的莲花座上,是一尊前朝的石佛像,佛像秀骨清像,神色悲悯。
她看了佛像一眼,带着满身血迹走出浮屠塔。
守在门外的两人向她行礼:“大将军,禅房中已备好了水。”
随随点点头,看了一眼脚下:“下面有劳收拾一下。”
两人下到石室中,其中一人一看清里面的情形,忍不住吐了出来。
随随换下沾满鲜血的衣裳,冲去身上血迹,然后将整个人浸没在浴桶中。
她为桓烨报了仇,可心里一片寒冷苍茫,像是塞外的雪原。
你敢让他看见你的真面目么?
他本可以一辈子看不见的,她心想。
她怔怔地坐在浴桶中,连水已变得冰凉也没发觉,直到有人敲门,低声道:“檀越,另一位檀越已经醒了。”
随随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起身擦干身体,换上早晨出门时穿的衣裳,走出禅房。
春条醒来便四处找她,见到她方才松了一口气:“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她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真奇怪,每次到这灵花寺来,奴婢总是会犯困。”
知客僧还是上回接待他们那个,笑着道:“不瞒檀越,敝寺的茶水中有些宁神的草药,檀越远道而来,车马劳顿,又饮了这茶,自然容易酣睡。”
春条恍然大悟,对随随道:“娘子拜过佛还过愿了?”
随随点点头:“已还愿了。”
春条道:“娘子可许了新的愿望?”
随随摇了摇头,笑道:“人不能太贪心,总是求佛祖,佛祖也会不耐烦的。”
两人说笑着出了灵化寺,坐上马车,向城中驶去。
不知是不是沐浴时着了凉,随随在回去的马车上便觉后背有些发寒,回去连晚膳都没吃,草草洗漱一番便躺到了床上。
睡到中夜,她醒转过来,只觉浑身冰冷,喉咙里却似有火烧,她起身想倒杯茶喝,下床时腿一软,一个踉跄,带倒了床边的衣桁。
春条听见响动,提着灯走进来,却发现她面色潮红:“娘子可有什么不舒服?”
随随道:“没什么事,只是下床的时候有点迷糊,带倒了东西。”
春条听她声音比平时更喑哑,抬手摸了摸她额头,吓得缩回手,那额头热得烫手,她忙扶随随上床:“娘子发热了,定是出门染了风寒,奴婢叫人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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