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找的人坐在酒吧偏僻处的阴影里,目光越过嘈杂人群,一刻不离地黏在他身上,有些懊恼地想,好像不该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这里,他哥这一挂太受欢迎——从门口走来的短短几步路,就已经被别有用心的人端着酒杯缠上了。
他看着秦殊挡开递到嘴边的酒,嘴角牵着一点礼貌的笑意,穿过人群向里走了些,似乎在寻找什么,视线兜转一圈,最终远远落在他身上,那一点笑意便陡然沉下去,面色不善地朝他走来。
林芜一歪脑袋,陷进软沙发里,看起来醉得以假乱真,茫然地望向空气某处,直到对方走到近前,才后知后觉地有所聚焦,缓缓移到来人脸上。
先前被他充当“工具人”的几个室友去了ktv通宵,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将自导自演的戏码补充完全——天时地利人和,他也为迎接对方做了些特殊的准备,譬如故意扯开几颗扣子,露出衬衫领口下的皮肤与锁骨,扯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让那场面看起来更合乎“衣冠不整”,倒像是被别人一把撕开的。
秦殊果然察觉了,本就不愉的面色愈发沉重,镜片下的眼角略微眯起,弯腰来替他扣上扣子,动作慢而经心,却有意无意地将他掩在角落里,不让旁人看见。
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像从前一样不过问也不指责,显露出的关切之意平静而克制,平静得近于残忍,直到将三颗衣扣周全地扣好,才用手背碰了碰林芜滚烫的脸颊,轻声道:“回去吧。”
周遭太喧闹,他这么清清淡淡的一句自然如水入川,连自己都听不分明——少年依稀从口型分辨出他说了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像真喝醉了似的抬起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俯得更低,然后凑到他耳边,含混道:“听不清——”
吐息裹着酒气,既湿又烫,吹得他耳根一痒。
眼镜被他撞歪了,秦殊无可奈何地抬手扶正,撑着沙发扶手保持平衡,一边哄孩子似的抚了抚他的后背,提高声音:“先回去吧,这里吵。”
也不知挂在他身上的人听懂没有——他等了几秒,没能等来回答,疑惑地偏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的眼眶红得厉害,墨蓝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湿漉漉的,像潮汐涌动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