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年人抱着膝盖坐在滑梯尽头,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海洋球,挺荒诞的场景——但他的性格里本来就掺着几分小孩子心性,从第一视角看倒也没那么违和。
“其实那两年我想过去找你的,”他续着先前在医院的话茬随口往下说,语气是开玩笑的语气,把那点儿控诉糅进调侃里,“但身边的朋友都像拿了封口费,统一口径就是不肯告诉我你的新住址,想也知道是故意的……那时候课业又忙,最后还是拖了两年。”
他拿起一只蓝色的海洋球,抛了抛,又放回斑斓池子里,没由来地想两年还是太久了,是他生命的十分之一。
那时候他想他们总要再见面的,并不算多困囿于这几年,两年后不出意料地找到秦殊,也没了回头感慨或是翻旧账的闲心。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是不在意的,分离也好辗转也罢,既然最后的结局是他们还在一起,便没什么可在意。
——现在想起来,这些所谓的“不在意”似乎只是因为他不去追究,不去触及回忆里那些看似安然无恙的肥皂泡,才显得记忆五彩斑斓,一眼望去都是讨人喜欢的。
然而真的伸手去碰一碰,甚至只是从回忆里捧出来稍稍提及,猝然破裂的肥皂泡还是能呛他一点儿苦水。
不多,只是需要咳嗽两声、清一清喉咙的程度。秦殊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良久才响起一句:“我去看过你。”
还没等消化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他又听到秦殊轻声补上三个字,很多次。
他似乎该追问的,问秦殊什么时候来找过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说着要同他做个了断,摆出一副毫无破绽的冷淡样来,却又偷偷来看他。
然而他怔愣片刻,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偏过头,过近地用侧颊去贴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似乎能借此贴近对方的心脏,感知到心跳之下的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