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握了握自行车的扶手。
明清的话,含沙射影,
醉翁之意不在酒。
再明显不过了。
他突然很想装傻,
但要是他装了傻,
那就更是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周衡,那么大的一个人物,
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啊……
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口。
那些今晚在饭桌上,没能回应得了的答案。
周衡撇过去头,他得肩膀真的很宽厚,呢子风衣,勾勒着肩膀的线条都是那么的挺拔具有安全感。
“如果,”
“也不是说如果。”
“我是说,五六七□□年,”
“能等下来呢?”
“……”
明清一愣。
刚刚酒桌上,那句话的回答。
她其实很希望周衡一句话,干脆利落,说自己等不下来。
那样就是一拍即散了,露水情缘一场,遗憾都不带有半分。
大家都是成年人,相识的开心,散席的痛快。
五六七□□年……
她不想让人等。
因为她也不知道,
那五六七□□年后,
会不会有下一个五六七□□年。
“可是周衡,”
“我还是想说,”
“对于情爱这些事情,我不太想去想。”
“至少在奥运周期,我不想费任何精力,去承担爱情上的种种事情。”
“所以,对不起了。”
有时候,干净点儿的拒绝,
比任何药,更能解决问题。
周衡吐了口气,弥漫着酒意。他多么希望自己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听到了错误的回应。
或者说,原本没什么的,但就是喝醉了,所以心跳受不了控制。
可他没醉,
也听得很明白。
明清笑了一下,可能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过去那三个月确实很美好,至少那个暴雨的天气,她坐在他自行车身后,慢慢悠悠,像是去谈了一场最最平淡的小镇里的爱情。
在那低谷的日子里。
周衡一愣,忽然胸口炸裂开了酸涩,眼角有些泛红,不应该的,他什么经历什么身份啊,来这里教书就是为了修身养性、为过去的血腥祈祷神明。
为什么到头来,却会陷入这种的难过。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得却不太好看,
“好。”
“那就祝明老师,顺风顺遂,”
“2014年,卫冕奥运冠军。”
“……”
“谢谢。”
辞职的第二天上午,明清没有任何停歇,她跟父母说清楚了接下来的打算,明家夫妇没有任何阻拦,双手举着支持,
“爸爸妈妈尊重你一切决定。”
明清联系了丁教练,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饭。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道阻且艰。明清没功夫再去想那些情情爱爱,周衡的事情就此放在身后,首要任务是得先找个训练场地。
不能是万象城那种软硬不达标的冰场,最好还得能请个带她的领滑。
丁教练算是出山,他也不知道现如今明清的水平掉到了哪里去。两个人吃完饭,就先去一趟市里的体育馆。体育馆的冰场有一块是专门给短道速滑业余爱好者开放的,早上九点半到下午五点半,就是短道速滑队冰场,硬度也是按照短道速滑队标准,规格要比万象城的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明清买了张游客门票,换上体育馆提供的防切割服护目镜和头盔,冰刀也是体育馆给提供的,只有码数是正确,里里外外的细节却完全不合脚。
丁成栋先要拿到明清现在技术水平的数据,但由于时间紧迫,又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只能妥协在体育场将就一下。明清踩上冰刀后,在冰面上动了几下,丁教练看出她的不适应,鞋子不合脚,对于这群专业运动员而言,确实有些别扭。
“还行?”
明清:“……”
“反正就是测个速度,将就一下吧。”
丁成栋将计时器递给明清,明清弯腰绑在脚踝上。她脱了冰刀保护套,上了冰面,一蹬腿,滑出十几米的路。
去的时间在个中午,现在是工作日,体育馆没什么游客,市里的短道训练队也已经结束训练,进行短暂的午饭时间。
避开点儿人群,都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丁教练在冰场外找了个靠近防护垫的第一排座位,掰开电脑连接了计时器的感应蓝牙,他们这些教练每个人的电脑上都有装备齐全来测量运动员全部指标的程序,一个运动员的训练,不光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还需要靠教练对其每次训练的分析,找出可以提高更快的方法,相辅相成。
明清来到赛道的起跑线前,冰刀刀尖点地。她还是有那么点点紧张的,毕竟六个月干吃饭什么都不运动,丁教练又是她的启蒙教练,
怕出丑,肯定怕。
之前那个圈速8.9s,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明清深深吸了口气,丁教练手里拿着哨子,发令枪没带过来,只能先用着银哨。
“预备——”
明清弯腰,左手往下压,右手向后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