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太一言难尽了。

也就这些年她收敛了一些,不然,大嫂怕是真容不下她了。

周大红:“这话可没理了,咱都姓周,咋就没关系了呢,再说了,咱们没关系,我和永治还得喊你一声二婶呢,亲的哦,可不是像别人那样,随便喊喊的。”

隔壁坐在石脚盆上,偷闲做鞋垫的钱二媳妇,看着这一来一回的两个人,脸都乐开了花。

哎呦,十几年了,才知道,原来还有比二婶子脸皮更厚的啊。

惊喜大发现,只要脸皮够厚,就能怼得过二婶子,行,下次她就这么干。

一边,刚踏进院子的卫子英,也被她奶和周大红这一来一回的对话给砸懵了。

果然啊,她们左河湾的高手就是多。

懵了一下,卫子英就学那边钱二媳妇,搬了根小板凳,坐到屋檐下,小眼睛熠熠生亮,一边吃着刺泡,一边笑眯眯地看她奶和周大红说话。

周桂这会儿正和周大红怼得起劲呢,都没注意到自家小孙女,隐形爱好又上来了。

“永治喊我二婶,我应,你喊我二婶,呵呵……要不你和你婆子妈一样,喊我周桂吧,要是觉得连名带姓喊不出来,喊我大桂子也行,你这声二婶,我当不起。”周桂要被周大红气笑了。

这女人,到底哪来的底气,敢上门让永华去给她娘家打家具的。

瞅瞅说的这话……关系好就得去了,呸,才不去,给钱都不去。

晚上就和永华说,让他和若楠一起蹿乡去,看看哪家有活,去别人家做,免得留在家里,被周大红给惦记上。

“二婶,真没得商量?”周大红见周桂油盐不进,心里忒不是劲。

这还是亲婶子呢,不就让永华帮忙打下家具,却非得和她计较工钱。

周桂:“谁说没商量了,我这不就在和你商量,先把以前欠的账给结了,永华自然就会上门去给打家具。”

周大红:“……??”

旁边,听到周桂话的钱二媳妇,噗嗤一声笑了:“大红啊,二婶子说得对,你哥上次的工钱还没结呢,这换谁,谁也不敢再去给你哥打家具。”

钱二媳妇一吱声,周大红好像找到了出气筒似得,脑袋一侧,呸了一声:“这儿有你啥事呢,要你多话了。”

周桂睨着周大红:“没规矩,那是你表嫂,你咋说话呢,也不怕把人给得罪了。”

说着,周桂话一转:“钱二媳妇,等会儿我要上山打点柴,你要不要去。”

钱二媳妇:“去,怎么不去。我上次看良山黄荆沟那边,有好多死树,早就想去砍了。”

周桂:“那成,咱们一起去吧。”

这对邻居默契得很,钱二媳妇瞅着被周大红缠得烦起来的周桂,一句话就配合了起来。她们这一说起来,可不就没了周大红插嘴的地儿了,周大红几次开口,想再把话拉到打家具的事上,周桂都一副没空搭理她的样子,把她晾在那儿。

周大红瞅着今儿这事怕是说不成了,跺了跺脚,转身就准备回沟子去。

走的时候,眼睛一瞄,瞄到卫子英坐在板凳上吃刺泡儿,她装模作样走过来,喊了卫子英一下,然后手一伸,很不要脸的,把卫子英放在板凳上的刺泡儿,给一下子抓了一大半。

她抓了还不算,还说了句:“刺泡儿太凉了,英子,这东西你不能多吃,大娘弄点回去,给你志学哥吃。”

她嘴上说着给志学吃,自己却拎起一颗,就往嘴巴里面丢。

这神奇操作,把卫子英看得一呆一呆。

她一个大人,在她奶那儿受了气,转回头,竟来抢她的东西,有这么给人做大娘的吗。

“奶,大娘抢我刺泡儿。”卫子英才不是受气包的性子,小嘴一瘪,就赶忙喊周桂。

周桂正和钱二媳妇说着良山上哪片柴多呢,冷不丁听到孙女的喊声,想也没想,捞起脚边的锤衣棒子,精准的就往周大红丢了去。

周大红又不傻,哪可能站着给周桂打啊,这婆娘吃着刺泡儿,脚跟抹了油一样,两下就跑出了院子。

走的时候还脸皮厚说了一句:“二婶太你也太小气了吧,不就吃两刺泡儿,竟还动手打人了,哎哎哎,你家这门,我看啊,我是登不起了。”

周桂提着棒子一路追出去,没追得上人,顺手在梯子处,捡了几个泥巴团子,对准周大红的后背,就是一阵猛丢。

先前锤衣服棒子没有丢中人,这会儿,泥巴却是把人打中了。

卫子英人小,看不到情况,只听到竹林梯子那儿,一阵吃痛的哎呀哎呀声传了上来。

周桂砸中人还不解气,扯着嗓门冲竹林下方大吼:“周大红,你下次别登老娘家的门,老娘这儿不欢迎你,看见你,我就碍眼。”

“你说说,这棒槌,到底长没长心眼,几十岁的人了,抢英子的刺泡儿,还有脸把志学拉出来当筏子,也就在我这院子里敢横一下,大嫂要听到这话,不得锤死她。”周桂气喘吁吁走进院子里,一边走,一边向钱二媳妇埋汰。

钱二媳妇从石盆子上跳下来,拿着鞋垫往屋里走:“浑不济的,遇上这种不长心的娘,志学、志飞也是倒霉。”

“可不就是,我前儿还听你卫大娘提,她在给志飞看媳妇,也不知她那没长珠子的眼睛,会挑中个什么媳妇。”

钱二媳妇一听十八岁的卫志飞要谈媳妇了,八卦劲上头,也不进屋了,站在门口问:“志飞才十八岁吧,是不是早了点,媳妇是哪家的,卫大娘能让周大红给志飞找媳妇?”

周桂把门边的背篓顺手背起来:“说是东阳大队那边的,还和你一样,都姓许。你卫大娘不相信她的眼光,这个暑假永凯两口子可能会回来,把志飞带去齿轮厂。等志飞在城里工作了,周大红应该就会暂时歇了给他说媳妇的心。”

钱二媳妇:“带走也好,要我说,永凯表弟要是能一起把志学也带走,那才好。”

说到卫志学那孩子,钱二媳妇心里就感慨得不行。

那是多乖的一个孩子啊,生生就被周大红这个不长心的娘给祸害成了这样子。

提到卫志学,周大桂心里也有点不得劲,叹了一声,道:“志学那孩子,身体那么差,哪敢让永凯带走啊,这万一到了城里,有个意外,永凯两口子生了百张嘴,都说不清。”

屋檐下,卫子英听到她奶和钱二媳妇的谈话,小耳朵忽得支棱起来,想听听究竟。

关于卫志学和周大红这对母子,她已经好奇好久了。

但偏大人们都支支吾吾,谁也没一次讲个明白,她从众人不多的神情中,唯一能分析出来的,便是志学哥那一身病,是周大红弄出来的。

她和志学哥玩的时候,有不着痕迹问过他生的是什么病。

但每次一问,志学哥就沉默了下去,啥也不说。

她还偷偷问过卫老太,卫老太每次都只叹气,同样也不说话。

人就是这样,大家越不想说的事,就越是引人好奇,卫子英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难得她奶主动提起这事,所以,这次,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也是这个理,带走了,没出事还好说,要真有个意外,永凯他们两口子,头上还不得长一脑袋的包。天还早,走吧,打背柴回来不定天还没黑。”

钱二媳妇叹了口气,进了屋,然后很快就背上背篓出来了。

卫子英听八卦,听到一半,心痒得不行,偏她奶她们又不说了。

她小眼睛透出失望,撇撇嘴,把竹篓里装的螺蛳用个袋子装上,然后甩着小短腿,也跟着周桂去了山上。

三人踏出门,才走到石墩子桥处,远远的,就瞧见在桥下石头处洗衣服的陈丽。

陈丽的肚子已经快七月了,隆起的肚子很大,因着肚子大,她洗衣服时弯腰都有些困难。

“陈丽,洗衣服啊。”钱二媳妇看见陈丽,远远就喊了一声。

关于陈丽肚子里孩子不是老卫家的这事,只有卫家自己人清楚,外人一概不知,连钱二媳妇这住得这么近的,也是啥都不知道。

卫家分家分这么快,所有的人都只当是周桂是不喜这个还没进门,就先大了肚子的媳妇,并没有往其它方面想。虽然大家都看不上陈丽,背地里也闲碎语说了不少,但当面却又是另一套。

陈丽听到喊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冲钱二媳妇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落到周桂身上,道:“娘,上山啊。”

陈丽这声娘,膈应人的很,周桂胸口仿佛堵了块石头般,忒不得劲。

但再不喜她,她也是卫永民的媳妇,周桂眼不见为净,唬着脸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然后牵着卫子英上了石桥,这期间,楞是一个眼神都没丢给陈丽。

钱二媳妇这会儿眼力劲上来了,瞅了眼走远的周桂,然后冲陈丽笑了笑,忙不迭追上去。

走过石桥,钱二媳妇到底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二婶子,陈丽再不是,也是永民的媳妇,你这样,不怕等你和二叔老了,他们不养你们啊。”

周桂板着脸,道:“不指望她养,有若楠和永华呢,再不济,还有志勇志辉,就是让我家英子养我,也轮不到她来养我。”

钱二媳妇:“话不能说绝了不是,那万一呢,我说,生生气就好,她肚子里还揣着老卫家的孙孙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钱二媳妇不提孙孙还好,一提,周桂心里更不得劲了:“她就怀了龙崽子,那也不是我的孙,我的孙孙,是咱家英子三兄妹。”

周桂的话,让钱二媳妇惊了。

妈呀,这陈丽到底是干了啥,竟让二婶子气得孙子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