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祖母竟叫我去跪祠堂,就算是因为衣裳脏了,也并非我本意弄脏的,还请祖父明示。”骆乔站得笔直,半大的孩子浑身上下写满了绝不屈膝的倔强。
“你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应变,让自己脱身,实属不易。”骆广之褒奖了两句,然后就是但是:“你顶撞祖母,踢伤兄长,闹得府里被外人看了笑话,这些,都是错。罚你,你可服?”
“不服。”骆乔大声道。
姚莹轻拍了一下想要说话的林楚鸿的手,示意她别轻举妄动,四叔连升二品,府里肯定会想打压四房,好叫四房不能翻出他们的手心。
这府里惯用的手段,姚莹太知道了,三叔便是这么一阵一阵被打压,以致如今无心仕途只访山水爱好清谈。还好四叔投军远离了建康,否则下场跟三叔一般无二了。
“父亲,儿媳说句不该说的。”姚莹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先看了胡元玉一眼,才接着对骆广之说:“今日这混乱,起因是母亲无故责骂小七,小七孩子心性,在宫中又受了委屈,安抚都来不及,做长辈的怎能任由自己痛快就不关心孩子的心情。父亲,您觉得对不对?”
“姚氏,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胡元玉猛地一拍几案。
姚莹并不怵胡元玉,她一个寡妇,她怕什么,“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这些为尊为长的,不给子孙们做好榜样,只把规矩挂在嘴边,要孩子们守规矩,焉知孩子们将长辈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不会有样学样?”
“今日这事,别说小七不服,便是我,我也觉得不能服。至于说小七踢伤兄长,叫外头人看了笑话,”姚莹嗤地一笑:“若不是大郎非要把门叫开,还不自量力,今日这些本不会发生。”
有些话,林楚鸿不能说,易授人以柄,她姚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个寡妇,她敢闹翻天,成国公府敢接吗?
“听说在兖州,只有屠夫才会穿皂色的衣裳,我觉得七妹妹可能是把绚哥当成屠夫了吧。屠夫多凶悍呀,这下意识的反应,怎么能怪七妹妹呢,要怪就怪绚哥一把年纪了还选不上官,成日游手好闲,与一票纨绔子弟穿乌衣装名士。”只要能让二房不舒坦,骆鸣雁那是相当乐意当众表演落井下石的。
“骆鸣雁,这里有你什么事啊,我哥才不是选不上官。”骆鸣珺立刻对上。
这两人或许上辈子是仇人,这辈子做了堂姐妹是从小互撕到大,随便一点儿小事就能撕起来。
两人又吵了起来,很快,正堂里就全是这两人吵架的声音了,骆广之清嗓子清了三次都被无视,脸黑得不行。
“够了!”
骆广之一声吼,雁、珺闭了嘴,表情却都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骆乔也是,浑身紧绷,神情警惕,双手成拳,大有“要罚我,我就拆家”的架势。
“都散了,一天天的。”骆广之起身甩袖走了。
胡元玉难以置信骆广之就这么走了不管了,面对姚氏和林氏咄咄的目光,她强撑着走出正堂,回到如意院就爆发了,把正厅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那些贱人!那些贱人!”她恨的齿缝都要咬出血来。
“你发什么疯。”
胡元玉倏然转身,看到门外皱眉的骆广之,她捂着脸坐倒在地上,呜呜哭道:“公爷,咱们家要完了啊!”
骆广之叫人关了院门,踏进门中,避开满地狼藉,走到胡元玉身边,看着痛哭的妻子,脸上没有半点儿怜惜,吩咐:“以后对四儿媳和四房的孩子客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