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澜的一只手向左,正覆在洛纬秋的心脏上方。隔着毛衣,他能够感受到手下那颗心脏此刻正强劲地跃动着,一下又一下,小锤似的,敲击着他的手心。
金澜上过不少解剖课,他对人体结构早已熟稔于心,他见过摸过触碰过胖瘦各异的身体、好看的身体、丑陋的身体。看到人变成尸体,赤裸而苍白地躺在解剖台上时,他和所有人一样在时间的规训下,从一开始的不适渐渐转为麻木。大家曾笑言,大概今后看世界级选美冠军的身体都像在看普普通通的一坨肉,已经毫无美丑之辨了。
但是现在,手掌感受着心肌的一次次收缩与舒张,接收到的刺激化作信号经由神经传递给大脑一个讯息:在你手中,有一颗活生生的心。
一颗不属于他的心。
有那么一瞬金澜也想突破血肉与骨骼的重重阻碍,将这颗心牢牢攥住。
双眼猛地睁开,眼前怎么还是那条河,时而粼粼发光时而鬼影成群。从未改变的是,它似乎自始至终横亘在二人面前,可望不可即。
他们好像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到彼岸吗?
脸上的热潮急急退去,被酒精侵占已久的头脑冷却了,仿佛终于能够挣扎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似的,瞬间清醒过来。
金澜用力地闭了闭眼,眼角微湿。风凌厉地经过了他,刹那间泪就干了,一点伤心的痕迹都被迅速抹去,不允许存在。
洛纬秋感觉身上这人抽回了手,并在他肩上拍了拍,说:“小洛,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