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一桩又一桩的证据摆在面前,他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他左手接过咖啡,不由得抬起右手,手指温柔地拨开叶则伊额前的碎发,轻声问:“昨晚没睡好么?”

叶则伊喝咖啡的动作生生顿住了。

他差点呛了一口,却没躲开,只觉得心口直跳。

反应了几秒才低低地哦了声:“昨晚雨下得太大了,怪吓人的……你回来的时候没淋雨吧?”

邵闻濯收回手,指尖在他眼尾一触而过:“到家才开始下雨的。阿则,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才看到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在等我。”

被触碰到的地方开始发热发烫,叶则伊眨了下眼睛,耳根也跟着热起来:“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等你,我早就睡了。”

邵闻濯没舍得再逗他,纵容地笑了下:“这样啊。有事儿跟我说?”

“啊……”叶则伊一时语塞。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昨晚没由来的,有一点点……想见你。

他转过身散懒地靠在了吧台上,随口扯了个理由:“关于荆行志的事儿,我从阎厉那了解得差不多了,你有没有什么想狡辩的?”

邵闻濯微愣,轻笑说:“不狡辩。”

叶则伊睨着他,迟疑地说:“你为我做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邵闻濯深深和他对视片刻,说:“你就当我是蓄谋已久好了。”

叶则伊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修长的手指向他靠近,带着温度的肌肤触感从他嘴角一扫而过:“沾了奶渍,二十三岁的大孩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人指尖轻轻蹭了下他的唇瓣。

叶则伊愣愣地盯了他几秒,看见他眉眼间浅浅的笑意。

他觉得,邵闻濯……是故意的吧。

对方收回手,仰起头喝了口咖啡,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那种强烈又暧昧的压迫感几乎将叶则伊的呼吸逼停,叶则伊目光停顿一瞬后迅速离开。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老板,小叶哥,你们今天起这么早啊?”

夏艾锦准时达到别墅,抹了一把头发沾着的几滴水渍,朝大厅走:“外面雨下得太大了,路上堵车好严重啊。老板,咱还去公司吗?”

邵闻濯移开视线,死气沉沉地盯了夏艾锦几秒,叹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咖啡:“嗯。”

夏艾锦对搅扰了他家老板兴致一事浑然未觉:“好嘞,那我去看看合适的出行路线,今天到公司估计会一点晚。”

今天周末,叶则伊每周都会休息一天。

况且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邵闻濯还要去公司?

叶则伊刚浮上来的情绪忽地沉了下去,手里的咖啡变得索然无味。

邵闻濯看了眼手表,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看向叶则伊:“阿则,我该去公司了。”

叶则伊继续垂眸喝自己的咖啡,只是淡然地哦了声。

邵闻濯放下杯子,觉得叶则伊状态有些不对,沉默了下又说:“我今晚会早点回来。”

邵闻濯这是在为昨晚晚归的事情懊悔,给他承诺么?

沉下去的情绪又一点点冒出头来,叶则伊点点头,又哦了声,片刻又补充一句:“知道了。”

——

邵闻濯今天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阎厉清早给他打电话,说查到邵泰宁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一直给邵泰宁的股份做资产担保的银行,忽然受到法院通知,要进行一次资产清查,短时间内没法拨款了。

这来的太突然了,不知道是董事会的哪位神仙在背后给邵泰宁使绊子,但从邵泰宁接手游乐场项目开始,邵闻濯就知道他这块蛋糕没那么容易吃。

目前来看,邵泰宁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他当然要给他的好叔叔,再添一把火。

股权整改的计划他谋划了几个月,这个时候实施再合适不过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忧心忡忡,邵闻濯一进门,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他笑了下,开门见山地说:“各位叔叔这些年都兢兢业业为东洲做事,只要所有资产占有合规合法,这次调整不会受影响的。”

他的话说得直接,却也充满了震慑力。

这场计划从提出到实施只经过了一个晚上,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有人甚至自乱了阵脚。

会议从上午一直进行到了晚上,经过核算调整,董事会股权结构出现了变动,有几位年近半百的副总瘫软在会议桌上,汗如雨下,在确凿的数据面前,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最后的结果是,原本的二十人会议变成了十五个人,其余有元老级董事主动退居二线,由公司新任的高管接替职务。

而这几位新任的高管,无一不是邵闻濯亲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这群老狐狸当然明白,邵闻濯这是在杀鸡儆猴,明目张胆地清肃董事会与他对立的股东。

此时已经入夜,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唯有墙壁上挂钟滴答的响声证明着时间正在流逝。大家早就筋疲力尽,但是却无法离开会议室,都在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邵闻濯坐在会议长桌的首座,指尖缓缓点着桌面,神色平静。

而座位离首席位置最近的邵泰宁,是集团董事会除了邵闻濯和邵宏康之外最大的股东。平日里他总是温和沉静,不疾不徐,此刻却丝毫没有了往日掌控集团那般神券在握的从容,脸色灰败得吓人。

接下里,该他接受「宣判」了。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剩下了滴答滴答的走针声音,像极了人心跳动的节奏。

半晌,邵闻濯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焦灼的气氛,他沉冷地看着邵泰宁,莫名地笑了下:“三叔作为邵家人,一心牵挂着集团未来发展的方向和重点,不知道三叔对于我今天实施的计划,怎么看?”

邵泰宁眉宇间掠过几丝惊疑不定,但还是镇静自若地回答:“你是掌权人,又在国外进修了两年,肯定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你的决策我当然支持。”

邵闻濯点点头:“我听说,三叔最近在跟国外一家财团洽谈并购案,这项工程涉及到数亿资金,怎么没提前通知我一声?难道没打算走公司的渠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诧异地看向了邵泰宁。

邵泰宁神色明显一愣,但随即又恢复如常:“那个项目还没启动,这不是在观望中嘛,没有眉目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跟你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邵闻濯目光锋利,“那等项目切尘埃落定之后,您记得让人跟集团报备一声,我也好准备资金和人力,您说是吧?”

会议室陷在沉默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搭腔。

邵泰宁表情略显僵硬,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你说的是。”

邵闻濯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心计和嗅觉却远超于他的表象,确实是低估他了。

本以为邵闻濯给邵泰宁来了个下马威,不料接下来他话锋一转,说:“三叔这二十几年来为集团呕心沥血,目前着手的游乐场项目又是集团今年的大型投资,实在是劳苦功高。我作为邵家晚辈,让出两个点给三叔,各位叔叔没有意见吧?”

这话一出,会议室陷入哗然。

一晚上没吭声的蒋鲁生直接坐不住了:“没开玩笑吧?送两个点给邵三爷?那以后邵三爷就是集团第二大股东了?”

邵闻濯无视在场所有质疑的目光,说:“二叔今天没来参加股东大会,这事儿我跟二叔商量过了,他没有意见。”

邵闻濯和邵宏康是集团最大股东,两人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在场的人还能说什么。

所有人各怀心思,却都只能闭嘴。

当然这个决定,最忐忑的却是邵泰宁。

他实在不懂邵闻濯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会议结束是晚上八点多。

邵泰宁离开集团,他儿子已经等在车库,见到邵泰宁就笑着恭贺:“爸,会议上的事情助理都跟我说了,天大的喜事儿啊,恭喜您了,那我是不是也能早日升到集团了?”

邵泰宁捏了捏眉心:“不知道邵闻濯搞什么花样,我总觉得莫名的心慌。”

“这能有什么事儿?”

邵泰宁闭眼靠在座椅上:“董事会忌讳一家独大,拿到游乐园项目后本来就有人想搞我,这么一来,盯上我的人就更多了。”

——

车子驶出集团时,雨势越变越大,黑蒙蒙的暴雨笼罩着这座城市,透着一种汹涌湍急的沉重感。

车外的雨声震耳欲聋,偶尔有几道闪电划过,将整个城市照得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