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便与陆家有了来往,也结识了陆延昊。”李明渝的眼中罩上一层冰冷,“不过,他不像我以为的陆董那么仁慈善良,甚至明面上装也不愿装。那时候我和他上一所初中,对外,我是陆董资助的穷学生,对内,我不过是被陆延昊操控的一条走狗。”
“他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对别人,也对我。”
“可我能怎么办,我当时甚至没有憎恨与反抗的概念,只想着,姓陆的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沉默片刻,李明渝把积攒的一长段烟灰弹掉,咬着烟嘴,把浓烈刺激的烟草味深深吸进肺里,“直到有一次,我在陆家的花园里,听到佣人们在闲聊。”
“我的父母并非死于意外,那不过是陆氏为了掩盖工程事故的借口。比起法律责任,他们当然花费少量金钱,打发一个受害人家属。于是陆董提出资助,但也仅仅是顺水推舟,做出良好的公关形象。他儿子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视而不见的默许。这些事情陆家从上到下都知道,除了作为当事人的我。”
“我当时完全不信,或者说,完全无法接受。”
“于是我蛰伏在陆家几年,卧薪尝胆,小心翼翼地调查,事实果真如此。”
“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些年来我言听计从感恩戴德的陆家,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韩凛抱臂靠在车上,静静听着。他在想如果是他,如此穷途末路的境地,可能会干脆破釜沉舟,反正早就一无所有。
十几年了,李明渝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却像是一眼看出韩凛在想什么,苦闷地,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我当时还是个孩子,但我考虑过,以卵击石,唯有一死。”
“我必须活着,因为更该死的是姓陆的。”
“好几年前,我就知道陆氏的资金状况大不如前,但大学毕业,我还是顺理成章留在了陆氏,留在陆延昊身边,做所有人眼里,知恩图报的可怜的穷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