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坚持不住了,嘴里冒着酸水,脸色煞白。他用手狠命地捂着嘴巴,母亲抓住重的手问道:“怎么啦!”
“我想吐。”
“晕车了吧?”父亲急道。
“慢点开,路难走!”母亲说。
“没事,您别担心我”话音未落,只听哇地一声,腹中物喷涌而出。有如倾泻的泥石流,车座,裤子,衬衫无一幸免。
父亲叹道:“哎呀,怎么没往外吐呀,弄这一身都是。”
母亲道:“别急别急,停车收拾一下。”
父亲有些心烦,道:“这成什么了?”
母亲急忙拿出卫生纸,耐心地擦着。
父亲失望地说:“哎呀,这是干什么来啦?”
大概十多分钟的停留,重依旧是那副狼狈相。母亲帮他准备了一个塑料袋子,关切地说:“别着急,往这里吐。”
重脑海中萦绕着父亲那句话:“这是干什么来了?”他深深地体会到父亲的焦急,也彻底品尝了呕吐到极点的全过程。先是有东西吐,胃里空了,吐的是酸水,酸水吐完了,吐的是黄色的苦水。到最后只是哽咽,却没有东西吐得出来,这是最难受的阶段。
重满脑子胡思乱想:“这是怎么了?我的运气总是那么差。就这个样子还念什么念?回家算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糗事!可是都已经快到市区了,哪有回头的余地。”
重想哭却没有眼泪,一幕幕烛光下寒窗苦读,一次次风雨中奋力前行,好男儿怎么能够相信眼泪。瞬间,重醒悟了。他握紧拳头,暗道:“我一定战胜这一切,惨况永远也不会再重演。”
这只是一个瞬间,竟是重一生的转折,也是他成熟的开始。
小小的挫折,对于一个常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敏感的重来说,却是一次生死考验,也是一次凤凰涅槃。
踏进大学校门的那一刻,竟然没有一丝欣喜。不是因为路上的不快,却是因眼前的一切和梦想中的象牙塔相距甚远。
崎岖的角落,尚有失修的路基。梧桐树叶在地上慵懒地小睡,偶有几只蜻蜓,从空中飞过。没想到城市里也有昆虫。教学楼泛着沧桑的黄色,楼前两侧的花坛里,有一两朵月季花在安静地开着。走到甬路的中段,闻到一股浓浓的油烟味。抬头一看,一座低矮的建筑,顶端有烟囱冒着烟,门前写着二字:“食堂。”笔画间还溢着油渍,在阳光里“熠熠生辉“,重的胃里禁不住蠕动了几下。
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中文系的重来了吗?过来领床单被罩。”重循声过去,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教师在喊,只见她站在一堆床单中间。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壮实干练。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重接过来,递到母亲手里,便去和父亲交学费。大概一个小时的跑步运动,总算是办停当了。除了浑身是汗,其它的就是疲惫。
重回到宿舍,母亲已经帮忙铺好了床铺。重说:“妈,您跟我爸回去吧!”重送母亲下楼,同学招呼重去吃饭。他告诉母亲:“您放心吧!我跟他们去了。”重混入了人群,母亲那不舍的眼神努力地追随重的背影。
饭桌上,重少言寡语,聆听者大家的侃侃而谈,观察着别人的举手投足,咀嚼着难以下咽的饭菜。
饭后,大家aa制付了款,推门出来。一股初秋午后的热风袭来,竟然有垃圾袋在空中翻飞。或许这就叫做城市里的乡土气息吧!
走在校园里,忽然听到父亲在喊:“重,快过来。”重呆住了,父母竟然还没有离开。重问道:“爸妈你们吃饭了吗?”母亲道:“刚才到你姨姑家吃的,你周末可以去他家做客,我让她多照顾你。”父亲递给他一张建行卡,还有一张灰色的纸道:“给你存了一千元钱,这是密码。”
重聆听着这一切,心中一股暖流充斥全身。他斩钉截铁地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开学第一天,又是发书呀,又是开会呀,又是体检呀,又是军训呀。一忙就到周末了。
重躺在床上看书,其他同学在玩牌。在嘈杂声中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喊:“中文系的重,有人找!”
重冲到窗前,向楼下一望,竟是母亲之前说的姨姑来了。他穿好衣服,跑到楼下,客气地说:“姨姑,您怎么来了。”
姨姑笑着说:“你爸妈不放心你,让我来招呼你一下。”重顿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姨姑瘦小的身材,竟然能骑车带动六十公斤重的重。不知过了几条街,穿过几条巷,便走进一个小院。穿过道房,来到正房。重心里奇道:“怎么,大城市中心还有这样的矮房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