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

里面“哐啷”一声响，程末慌乱地从写字台前站起来，踢得椅子挪了位。

宋煦阳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弟弟，想问问那把被踢到的椅子，是不是也叫宋煦阳。挨了这一脚，宋煦阳的心，宋煦阳的肝，宋煦阳的思想，宋煦阳的情绪，宋煦阳的一切，统统挪了位，挪了个七零八落。

中午，两人去食品街的王家拉面馆吃面。面馆店面不大，人气却旺。大师傅的手艺是上过龙城电视台探店节目的，汤底和卤也是秘制配方，龙城独一家。

宋煦阳拉着程末排了好半天队，靠近门口的位置才终于空出一张桌子。他带着程末坐下，叫程末靠里面坐，自己挡在外面风口上。

点的打卤面很快上了桌。两碗面配着三大三小六个碟子。三个大碟一碟是油亮香浓的肉酱；一碟是浇头，木耳看着厚实筋道，香菇熬得软烂；还有一碟是黄瓜丝，清清利利。三个小碟子各盛着花生碎、香菜和辣椒面。

宋煦阳舀了肉酱和木耳香菇到程末的面碗里，又夹了一筷子黄瓜丝，拌匀了，说：“喜欢什么，自己再加。”

程末点点头，低头吃面。

宋煦阳想起第一次和程末吃麦当劳的样子。程末巴掌大一张小脸，小口小口啃汉堡，珍惜得很，也天真得很，后来程末扯着他的衣服，怯怯地叫他“哥哥”。

现在也叫“哥哥”，只是现在会说“不行，不能让哥哥知道”。

宋煦阳心里烦，拿起辣椒面往碗里倒，心不在焉地倒了整整一碟下去。等反应过来，面碗上已经堆起小小一座红色的山。

“哥哥？”程末小声叫他，“太辣了吧。”

“吃你的。别管我。”宋煦阳破罐子破摔，拿起筷子乱搅一通，红色的山不见了，好好一碗面成了一碗燃烧的岩浆。宋煦阳装了一肚子滚烫的心事，开始了自己的十八岁。

晚上，程末去找宋煦阳，贴着门小声问：“哥哥，我今天能不能和你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