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出炉的同意书像是还带着打印机的温度,烫手得很,沈示却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凉。纸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此刻却变得陌生无比。
医生依旧在催促:“我们一定会全力救助患者,也请家属们配合我们的工作。切除左腿已经是最优解,再拖下去人都保不住了……”
后边的话沈示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耳朵里开始传来尖锐的蜂鸣,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被晏白青紧紧握着的手抖得厉害。
我对于“兄弟姐妹”的唯一记忆便是和他们抢奶喝的不愉快经历,是物竞天择的生死之争,所以我完全无法理解沈小二在那纸同意书签下名字时的心情。
梁媛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彼时沈虔已经进了icu,由于失血过多还未脱离危险期。
她有些目光空洞地听沈示说完情况,没有说话,像是被什么剥夺了语言能力。
半晌,她只是轻轻地抽了口气,默默抹去脸上的泪,低低地道了一声:“只要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当年沈鑫突然“死而复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可有些人活着,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而有些人活着,却生不如死。
icu是“最昂贵的酒店”,进了这里的患者无需亲人照料,他们全身被插上各种管子,由精密的仪器与医生护士们提供全天24小时无微不至的服务——家属只需揣好一颗备受煎熬的心,以及高达一天五位数的住院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