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辞手腕在景肆掌心旋了一圈,挣脱开来,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少一事就是骗我?”
景肆双唇翕张,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骗人就是不对。
是她大意了,以为不告诉对方就可以万事大吉。以为有的事瞒着她私下处理也不会有什么。
一瞬间景肆才意识到,她隐瞒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虚和恐惧。
她心虚,想当一个完美情人,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也有难处。
也恐惧,未来重重迷雾,到底还有什么困难在等待着,她心里也没底。
一面要戴上面具,不敢违抗爷爷的指令,一面又要服从内心,不可自拔地坠入这段禁忌之恋。
“对不起。”景肆声音显得很低落,“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骗你。”
周清辞别过眼不去看她,眼眶却含了水光,她其实也不想让景肆自责。
只是想要对方知道,至少要相互信任,不然像这样隐瞒到最后,到最后还能剩多少真情?
“反正我也不是你女朋友,你要和谁相亲,我好像也管不着。”
景肆抿了抿唇,伸手去拉她,但周清辞又避开了。
无奈。
“你管得着。”
周清辞直摇头,“管不着。”
这时,街的那头拥堵得厉害,司机哔哔叭叭摁着喇叭,又吵又烦。
周清辞还是觉得委屈,她想起今天下班的时候,开开心心和景肆说再见。
她真的以为她只是去谈工作,没想到竟然背着她来相亲。
虽然景肆也解释了。
但心里就是堵着不舒服。
“小周。”景肆压低了声音,语气里甚至夹了一点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以后我都告诉你,不骗你,好不好?”
景肆活了这么多年,如此放下身段求全还是第一次。
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周清辞不要生气。
周清辞沉闷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但也只是一点点。
语气还是强硬:“不好。”
这把景肆难住了,“那——那怎么你才能好?”
像极了谈恋爱中闹矛盾的情侣。
景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暂时不想好。”周清辞往前几步到街边,快速拦下一辆计程车。
很快司机停了下来,周清辞扣开车门,就要上去。
景肆站在原地,极力控制自己,但语气还是出卖了她:“你去哪?”
“回家!”
坐进去之后顺手带上了门,没和景肆继续周旋。
届时红灯转绿,拥堵的街道稍稍往前挪动,司机见缝插针,很快找了一条道开了出去。
景肆站在街边,眼巴巴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
她走了。
但景肆也理解。
是她她也会生气。
闹大了。
街道依旧喧哗,车内却安安静静。
窗外光影掠过,周清辞目光无处落点,在发呆。
她在想,会不会对景肆太凶了?又在想,有没有资格对景肆这样。
挺乱的,其实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她不想让景肆再骗她,不想让景肆觉得欺骗过后可以很容易和好,所以才很强势的样子。
可一想起刚刚景肆的眼神。唉,又有点不忍心。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是周宇发来的消息:[大伯说你生日蛋糕都没吃就溜了,让我问问你的情况,我咋回复?]
[说我不回去吃了,周末回去请罪。]
[行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她好笨。]
周清辞回了消息把手机揣进兜里。
一只手揉了揉眼睛,酸涩得很,接着斜靠在车窗上,不再说话了。
她其实知道的,景肆没那个意思。
景肆也不是会背着他和男人乱搞的人。
这一点周清辞很清楚。
或许是期望值吧,相处越久,对景肆的期望值在不断上升。
也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种郁闷是为什么。
或许是亲了抱了搂了,情话说尽了,情不自禁觉得,未来会和景肆谈恋爱的。
以女朋友的身份去对待这件事,说不生气是假的。
一路发呆,一路胡思乱想。
“姑娘,到了,二十八块。”
已经到公寓门口。
周清辞拉回神思,付了钱下车。
刚下车便一阵风吹来,冷得很。夏天真的越走越远了,秋天来了。
周清辞裹紧外套,阔步过马路,大步流星往小区走去。
途中她又在想,景肆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到现在都没有发一条消息过来。
她是打算冷处理么?
一想到这儿,周清辞心里又不是滋味了,她其实希望景肆能来哄哄她。
发条消息什么的,说两句,再耐心解释一下,她就会好起来的。
一路心乱如麻,到家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公寓住久了,刚开始觉得自由,到后来觉得烦闷,回家总是一个人,倒是期盼能有人陪着了。
要知道和谢之林谈了三年,周清辞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景肆却轻易让她有了依赖感。
心情不好,将鞋子胡乱踢开,穿上拖鞋,没开灯,径直朝沙发走去,陷进去,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抽了一支出来。
啪嗒——
一点火光,烟星子在黑暗中亮起,变成了火红色。
最近都没怎么抽烟,就快戒了。
可闷了还是得来一支。
周清辞深深吸了一口,她钟爱的薄荷味突然没有那么让人沉迷了。缭绕的烟雾一点点升起,香烟分子在空气中散开,扑腾到白净的脖颈上,再钻进衣服里。
她阖上眼,稍稍后仰,纤瘦的身子陷进软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