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在小组会上含沙射影的把他说了一通,说他鼠目寸光,不知变通,说他们在工作中未必任何事情都要急着去解释什么或者去申辩什么,就算这个事情最终影响了你的绩效和工资也没关系,因为事情最终都会有回报的,计较一时的得失是最愚蠢的做法。
颜语坐在座位上,眼神落在自己面前的笔记本上,他的脑子里像是火山口里的岩浆,咕嘟咕嘟的疯狂冒泡,似乎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组长的嘴张张合合,说的什么,颜语已经听不清了,同事的眼光是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颜语即使低着头也嫩恶搞感受的到。
颜语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这点他早就知道,他也习惯安静的待在一边,表扬批评之类的大多数时间都和自己没关系,他甚至一度觉得除了家里人会伤害他,其实别人对他都还可以,无论是学校还是公司,都是让他精神放松的存在。
但是此刻,他真的体会到如坐针毡四个字。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自己不应该发那封邮件,应该义无反顾的把锅背下来,就跟以前一样。
他不应该反抗,因为反抗的结果就是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像之前的每一次,无论是表哥,妈妈还是工作上的领导,他是不是都应该乖乖顺从?
可凭什么呢?
凭什么一切的错误都要自己一个人承担,凭什么明明错的也不是自己,凭什么要低头,凭什么要顺从,凭什么?
颜语突然起身,他双手撑着长桌,声音很轻:“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组长也站起了起来,他指着颜语的脸大声吼道:“你什么态度?!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颜语已经走到了门口,手握在了门把手,他忍了又忍,还是回过头,看着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说:“我会把假条交给人事,毕竟公司给我的休假条我还很多没用。”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颜语知道自己冲动了,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除了写日志以外做的最冲动的一件事,但是他并不后悔,至少不像刚刚在会议室里那样后悔。
他去人事申请休假,人事当然不会同意,说他请假不合流程,虽然假条是公司给的员工福利但是也要按照请假程序来,颜语没说话,只说知道了,他想今天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走,他压抑的受不了了。
他总是在加班加班加班,到头来还要他背锅,挨骂,影响绩效扣奖金,颜语神经里总是绷紧的弦突然就断了一根。
颜语出了公司后站在街道边,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不想回家,家里永远是冰冷的。
虽然平日里颜语会把家当做最坚实的港湾,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想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挫折与失败。
路上的行人很多,虽然他们都与自己无关,可总还是有点人气的,如果回到家里,就真的只有自己了。
颜语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现在围的还是翁驰送的那条,说起这个事来,颜语一直想给翁驰还礼,却总忘记去买,不如就趁着现在逛一逛,给翁驰也买个礼物。
当初查价格的时候颜语就知道这围巾是个奢侈品品牌,可怜颜语活了二十年,在江州这个遍地是大牌的一线城市也生活了快十年却从未进过任何奢侈品的店铺。
他刚来的头两年,路过那些奢侈品门店的时候还会看上两眼,想着江州果然是江州,如此的繁华如此的奢靡,但过了不久他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奢侈品是别人的,而生活是自己的,江州再先进再发达,普通人还是过着普通的人,说起来也不过是那七个字:柴米油盐酱醋茶。
颜语挤地铁到了湖海路,老江州的风情新江州的气派便全在这里了,他随着人流走到了步行街,心里却没个计较,他只是计划着给翁驰买个差不多的礼物,但是没细想过买什么好。
颜语没怎么给人买过礼物,他也很少收到过礼物,他的礼物来源大多是那种班级活动见者有份的。或者搞活动中派发的礼品,小的时候他很喜欢收礼物,尤其是同学给的礼物,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被重视,他也会精心挑选礼物送给同学,用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
可他的零花钱真的太少了,颜语的妈妈认为小孩子只要维持基本的生存就可以了,他们不需要零食不需要玩具当然更不需要社交,心无旁骛的学习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所以颜语只能偶尔得到零花钱,说是零花钱,其实基本是饭钱,一块甚至几毛,颜语积攒下来,用来买交换的贺卡和小礼物。
后来,就没什么人送他这些了,即使他的存钱罐里的钱渐渐多了起来,他有能力购买更好的礼物,却没有人再在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