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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叆叇浓云遮了天,把锣鼓铜镲造出的喜气硬生生削去大半。
吹号子的人在前边摇头晃脑,红轿边的绸带扬了老高,那帘子一腾,露出轿里新娘子绣了鸳鸯的新鞋。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时辰也没出差错,这天偏偏像是要下大雨,一路上碰不到几个路人,整条大街空落落的,一些落叶和纸片被风卷起,显得格外萧瑟。
一些人在楼上撑开窗,都想蹭蹭喜气,只是不想出门淋着雨,故而只是远远张望。
这可不,雨水淅沥降至,打湿了轿子的红顶,让这长队的人衣服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
那锣鼓铙钹的声音因雨声含糊不清,哪还像迎亲的喜乐,听起来有点悲戚。
这时节的雨下得急,拍得轿子和迎亲队全湿了。那些红布像是染了血,红绸浸满了水,沉甸甸的,也不大扬得起来了。
一众人无动于衷地敲锣打鼓,坐在轿里的新娘也闷声不吭,队伍依旧在沿着长街前行。
这年头,还在遵照旧时仪式结亲的人家已经不多了,也难怪雨水都飘进窗了,大伙儿也要站在窗边看。
说起来,这一户在城里算得上名头响亮,听说那姓陈的是土匪起家,烧杀劫掠的事没少做,后来帮着打了一场胜仗,便洗心革面走起了正道,再后来,就搬进这城里,做起了唯利是图的商人。
但城里的百姓还是怕他,那些传闻似乎并非子虚乌有,那姓陈的长了张凶相,不论怎么打扮都不像商人,倒是像极了土匪。
那支长队冒着雨徐徐前行,仪式丝毫未受影响,也不知道姓陈的是有多着急,队伍已经湿得狼狈不堪,也没有喊停。
穿着喜袍的新娘从轿子里下来,边上有人为她打伞,她半个身都被雨水打湿了,布料贴着身,显得瘦条条的,单薄瘦弱得很。
她个子高,比打伞的人要高一些,伞骨都刮到盖头了,她也不曾弯腰,脊背始终打得很直。
一切照旧。
只是在跨火盆时,新娘顿了一下,寒风从雨幕中穿了过来,掀得红盖头高高扬起。
火盆里烧的桃木柳木,还放了铜钱和朱砂,为的是驱邪避晦。
陈家的大小姐在阁楼上远远望着,看见了她那快要过门的后娘,还有红盖头下对方那小半张脸。
单看那半张脸也知道是个美人,只是涂了口红的唇微微抿起,显得木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