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掉落在地,在地上扭曲挣扎中化为人形。
离地三丈的白衣少女从天空中落下,只见一道白影急跃向空中。
雪白的大袍在狂风中翻飞,接住了那从天而降的白衣少女。
烛比用了蟒族最原始的狩猎方法,将猎物勒死之后,一口吞掉。
天婴觉得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快要消失之时,只觉得天空一阵惊雷将她唤醒,然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将她拦在怀中。
这时候她的五感都已经迟钝,但是却还是一刻分辨出了来人是谁。
这个对她而言若即若离又冰凉的怀抱,在她虚弱之时无比依恋的怀抱,意识变得虚弱,甚至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已成条件的本能让她抓紧了来人的衣袖,然后沿着衣袖摸到了他冰凉如玉的手指。
“大人……”
容远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动。
她手指的温度比平时低很多,主动触上自己的瞬间竟然让他感到了心微微有些痛。
这时第一次她对自己显现出那般依赖目光,这种依赖好像就是她的本能,好像她无助的时候总想钻入自己的怀里,躲在自己的身后,然后这么怯生生地喊一声:“大人。”
他应了一声,“嗯,我在。”
天婴目光中泛着一些水光,带着一些恐惧。
天婴握着容远的手,将自己那张巴掌大的脸贴在了他的掌心,轻轻地蹭着,“大人,我有些害怕。”
容远发现烛比许是给她施了一些幻术,此刻的她并不是太清醒。
他亦不喜欢与人这般亲昵,莫说手掌,这样蹭一下他的袍角,可能都会被他立刻驱逐。
可是她丝缎般的皮肤在自己手掌上撒娇般一蹭的时候,他心中却微微起了一些波澜,甚至有些发痒。
但是看着她袖口露出的指痕,琥珀色的眼睛变得深了一些,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清澈璀璨。
容远道:“不怕。”
他的声音有几分凉意,这几分凉意像驱法的咒术一般,少女迷离的双眸变得清澄了一些。
她瞬间分清了今夕是何年,一切回忆涌上脑海之时,再看容远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时,却唯有两个字——排斥。
她在容远身上吃过的苦头可是比烛比多更多。
容远看着怀中少女的目光从依赖变成了排斥,有些惊惶之色,就宛如一只漂亮的兔子睁眼发现躺在一匹狼的怀里,于是开始扑腾挣扎起来。
容远的双眸微微颤动,但是脸上还是如此平静,他并没有让怀中的白兔动弹,刚才枕着她脸的手,放在她背上,将她固定住了。
“受了伤,别乱动。”
烛比用的全是蛮力的话,容远用的是巧力,他并没有弄痛自己,但是天婴却觉得自己在他怀中根本无法动弹。
她是受了伤,此刻已觉得极为疲惫,每动一下,骨头都疼。
这时一个白衣的少年也从神殿之中飞出,看到天婴在容远怀中先是一愣,但是随即蹲下,焦急地问:“兔子,你没事吧?”
天婴轻微地摇了摇头。
青风转身看着捂着头上开裂头皮站起的烛比,双目血红,“怎么回事?”
烛比对天婴有不轨之心青风知道,但是在孤神殿前如此丧心病狂这是为何?
他拔出自己的惊雷剑,却被容远制止,“退下,你不是对手。”
这时饕餮也赶了出来,看到这景象:自己名义上的后妃躺在自己的大臣怀里,而另一个大臣被雷劈了一下,疑是对自己后妃不轨。
这场面令他震怒不已。
他大喝一声:“荒唐!”
这声怒斥震得孤神殿可谓是地动山摇,本是扭着腰肢出来的六尾吓得躲在了柱子后。
青风手上的剑被震得嗡嗡颤动。
一群八卦的妖很想好奇地看周围,但是却还是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比那颗八卦的心重要,一个个都躲在孤神殿中不敢出来,不敢看。
这一嗓子把烛比震得跪在地上,青风收剑行了个礼,而容远却是依然淡然地抱着天婴。
他姿势神情却圣洁,就像如今抱着别人的后妃也只是为了普世渡人一般,半点也不亏心。
他这模样让饕餮一腔火没法撒,对着烛比怒吼道:“怎么回事!”
烛比被刚才那一道惊雷劈清醒了些,额头碰着草地,“陛下,臣本已进入了交/配期,但是为了大王一统天下的大业,日夜练兵,研究阵法,并未出兵营,一心只想报效大王,却不想……”
他抬起头怒目,用手指向天婴,“她也进入了交/配期……”
他话音一落,青风瞳孔一颤,全身僵直。
交,交/配期?
他想起了她喝的那一瓶瓶粉红色的药水。
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不知所措。
目光僵硬地移向天婴,看见她那张漂亮却苍白的小脸时,触电般转过头,怒目看向了烛比。
容远听到这两个字时感觉到怀中娇软的身躯微微一颤。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她今日不太对劲。
交/配期?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想起梦中前世她那不知世事,却一次次把自己推倒的模样。
灵动,可爱。
而如此怀中的她却如此虚弱,为此差点丧命。
他把目光移向了烛比,带着森然的冷意。
而此刻烛比却指着天婴,“都是她,是她勾引的臣下。”
听到这里青风抽了一口气,怒道:“无耻!”
烛比对青风道,“你非妖,怎知道我妖族的规矩?女妖若不知道在发热期隐藏自己是会给自己带来致命风险,也会给发热期的雄性带来困扰!”
况且是烛比这样强壮的雄性,到了交/配期会更加狂暴,暴虐,在发热期至少弄死十来只女妖。
在军营里关着无法发泄,一出来又遇到一直垂涎已久的天婴。
其实天婴是妖,但是从来没有融入过妖族的族群,她小时候在村庄长大,后来一直跟着容远。
她确实不知道发热期该如何保护自己。
也第一次知道发热期是如此危险的事。
但是这罪责居然是在充满危险险些会被杀死的雌妖身上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烛比饕餮。
显然,他们好像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青风脸色铁青,无法反驳。
容远悠悠开口:“将军制止力如此差,如何管军队?”
烛比一听恼火:“这与我管军队何干?交/配期的妖族更加凶猛善战。”
容远悠悠道:“若我是敌军,查探到对方将军处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敏感时期,必然会找一群处于交/配期的女妖作为先锋。到时候将军又当如何?如今日一般完全失控吗?”
烛比一听,脸色煞白。
这种战术,他从未听过。
妖族耿直,谋略不如人族仙族,仙族自诩格调,自然做不出如此无格之事。
然而传说中被评为最有神格,如神临世的大祭司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打法,却让他无法反驳。
这哪里是什么能谋善断,这简直就是无耻!
显然,他将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错归咎于雌妖时并不觉得自己无耻,而对方如果利用这个来击破他,他觉得对方相当无耻。
容远这一说饕餮竟然多出了几分担心。
烛比那么不能自控,真的能够靠仅仅二十万大军打败穷奇吗?
但是容远酌定孤神说他可以,容远应该不会那自己名义为烛比做这种无谓的担保。
他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砍了烛比,但是没了烛比,谁能担当重任?难不成自己还要御驾亲征去对抗穷奇那小儿?
他又看向一旁的天婴,这小妖从出现开始一直吊着自己胃口。
她小圆脸有些特别又生得可爱,会弹琴写字认古经,这样的妖不多,他很想占为己有。
要说多喜欢,也没有,更多的就是想像那些灵宝一样收纳起来,保证他后宫的物种多样化。
他是贪得无厌的饕餮,但是他也是攻占了九重天的妖王,万妖之乱的枭雄。
很快,他做出了取舍。
他对烛比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烛比咬牙:“请陛下处置。”
饕餮哼了一声,“你真是万死不辞。”
烛比认栽。
“但我容你将功补过,若这次旗开得胜。本王不仅不降你罪,还赐你灵宝万件,美女百人,甚至可以……”他转身看向容远怀中的天婴,“将她赐给你。”
他话音一落,天婴目光微微颤了颤,但是却也没有感到意外,他们这些高位者其实都是一样的。
对他们来说除了权力和天下之外,其余一切一文不值,不过是他们争夺权力和天下的工具。
前世她就看穿这些了。
青风不可置信地看着饕餮,眉头紧蹙,然后又看向了容远,需要他能够劝服饕餮守卫者荒唐的许诺。
然而容远并没有要饕餮收回成命的意思。
烛比也似是没有回神过来,只是再次叩拜,“臣不敢!臣谨记大王教诲,不是臣的臣不敢向大王讨要。”
饕餮此刻神色缓和了过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不过这次是本王准备赐给你,本王问你,你想不想要?”
对于烛比来说战争除了立军功外也就是抢灵宝夺女人。
天婴,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觉得很合自己胃口。
而这一步步被吊得更高。
她成为了饕餮的后妃,又成了容远护着的女人。
她好像越来越夺目,刚才她在神殿诵读古经时,他几乎已经控制不住他翻腾的血液。
他发热期向来狂暴,但是第一次如此渴望。
于是他双目更红,哑着嗓子,“想要。”
这时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落在他那张狰狞的面孔上,如寒泉刺骨。
饕餮道:“好!你若战胜归来,本王决不食言。”
烛比:“谢大王!”
而天婴就像一个局外人般躺在容远的怀中,只觉得有些疲惫。
只想在烛比归来前早点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饕餮看向抱着天婴的容远,目光中带着几分阴晴不定,“若是烛比大胜归来,大祭司的占卜之功也不可没,不如本王也向容卿许个诺,容卿想要什么?”
君王的心思总是难测的,即便妖王也不例外,他可以为了激励烛比对今日的事视而不见,甚至承诺烛比胜后将天婴赐给他,但却不代表他此刻心中有多畅快。
此刻对容远的问话像是毫不掩饰的试探。
饕餮不聋自然听到了关于天婴与容远的传闻,他也不瞎看到此刻容远还将自己的妃子抱着。
容远似是没有看见饕餮试探而审视的目光,问道:“任何条件都可以?”
他这么一说饕餮的脸色更是难看。
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都可以!若他血盆大口要自己江山?要自己的万千灵宝?
容远缓缓道:“那容远就向陛下要一个后妃吧。”
他话音一落众人心想,果然。
烛比猩红的双目更带怒火,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容远这是铁定了要跟自己作对是吧。
青风本是铁青的脸有了缓和,带着希望地看向容远。
饕餮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然后变成一抹冷笑,“哦,你也想给我要这小妖?”
此刻星辰也跟了出来,站在了柱子后。
虽然在大殿中听了一二,但是此刻星辰还是将目光移到了容远怀中的少女身上。
他修长瓷白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扣着她的肩膀,似是丝毫也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