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远:“……”
她没有去看容远的目光,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冷了一些。
“后妃?人臣?”
容远声音冰冰凉凉,隐隐带着怒意。
“我不明白大人有什么不高兴,当初妖王陛下让你提一个要求的时候,你不是毫不犹豫地选了星辰公主吗?你去挑她的下巴!去喂她蟠桃!去撩拨她,岂不是更合适吗?”
天婴想当然地说了这一通,没有什么别的,只因为她真的这么想。
容远显然是生了气,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冰冷,“你再说一遍。”
天婴:“再说一百遍都可以!我对你来说就只是草种的容器而已!你说对我好奇,其实我也很好奇,无论前世今生大人都很清楚最终我难逃一死!并且会亲手将我送上祭坛!明知如此为什么又要来,又要来……”
又要来怎么样?
她突然想出了一个词,撩拨。
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心血来潮的逗弄,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撩拨。
“为什么要来撩拨我?”
竟然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星辰,为什么又非要来撩拨自己?
前世但凡他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容器,他救自己,接近自己只因如此,自己又怎么可能傻傻痴恋他那么久?
怎么可能陪上自己的一生?
怎么可能直到最后一刻才对他死心?
她感觉得到放在自己下巴冰凉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容远对她是好奇的。
好奇前世自己这样的性格怎会与她发生那样荒唐的事,许是带着这样的好奇,今生对她特别了些。
至于前世自己为什么撩拨她?
难道她没有说反?是她先来招惹的自己?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却被他炼成月光一般,轻轻笼着他,再次显出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心中却因为刚才她的话燃起了难以遏制的怒火,难以克制的情绪。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生气是多久。
他准备拂袖而去。
这时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容远微微一顿,却没有像前世那般拂袖离开。他转身看着床榻上的小妖。
天婴亦是与容远对视,这个问题她困扰了很久,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
因为前一世的容远已经没有了,这一世的容远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他们又是同一个人,有着相同的思考方式。
她一字一句道:“你刚才问我,上一世我们的关系。”
“其实我也有些事想问你。”
“这一世是我来找你,换了妞妞的命,我心甘情愿沦为草种容器。”
“可上一世我完全不知情,也不愿意。”
“你难道没有丝毫愧疚吗?”
听到最后这句话,容远瞳孔微微一震。
天婴说这些话时,把这一世的容远当成了上一世的,可他又不知道上一世的事,自己这么问他也不合适。
于是她甩了甩脑袋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上一世的容远,你会愧疚吗?”
容远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两人的关系,容远基本有了一些定论。
九重天是有些仙会养灵宠的,而灵宠和主人的关系向来都暧昧不明,大多灵宠都痴恋着主人,只要主人愿意勾勾手,他们根本无法拒绝。
记忆中这兔子对自己很是着迷,进入了交/配期口口声声非自己不可,交/配期如果长期不遇配偶,会让兔子折寿。
为了草种,加上那时候或许自己真是一时昏了头,所以才做下那荒唐的事。
他与她或许就是灵宠与主人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瞒着她,也许是为了怕她心绪不稳,影响到草种的成长。
但是,以自己性格,不至于会亏待她。
他道:“我不喜欢亏欠人,你确定前世我没有给你相应的补偿?”
一条命,可以在他这里换到的很多。
可能是用尽一生不可企及的财富力量地位,可能是亲人后代永生的安乐富足。
不知多少人愿意与他做这样的买卖交易。
他却发现小妖对这个答案并不认同。
天婴想着他的话。
他不喜欢亏欠别人?
好像是如此。
他跟饕餮本就是相互利用,权谋之路,都是用血铺垫出来。
但即便如此,他最后对饕餮他都给了一个尊严的死法。
然后她又想起了星辰,不说前世,就说今生。
他利用了星辰公主将无泽引出,容远作为补偿将她从饕餮后宫救出,了了她的夙愿,作为对她的补偿。
原来他对别人都是有补偿的。
唯独自己。
天婴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前世,莫说补偿,你到最后,半句解释都没有给过我。”
容远似是并不相信这句话,但是与她相处数日,却也不太相信她会说谎。
他终是相信自己多一些。
可是看到她的模样,她单薄的身子好像在微微颤抖,眼眶也开始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容远道:“这一世你用妞妞的命给我换了你的命,我俩本不相欠。”
这一点天婴是认的,她点了点头。
容远又道:“若你觉得前世我真欠了你,你要什么,这一世我补偿给你。”
在他的记忆中,小妖要的无非是他的回应他的爱而已。
就算上一世他真的伤了心,她若真想要财富权力力量,他也都能给。
在这无妄的时间里,其实若能够享一百年的快乐自在,对世间万物已是奢侈。
包括活了无数个百年的自己。
这样的智慧希望她有。
只要她乖一些,好好在自己身边。
他可以给她的,可以超过她的想象,让她不枉在这世间一走一遭。
这时小妖眼泪瞬间像是收了回去,一双眼睛再次带着了光。
她知道容远说一不二,而且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若他同意,自己又何必那么辛苦地密谋逃跑?
她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不再犹豫,对容远道:“我想回桃源村。”
她话音一落,却看见容远那张俊美过人的脸像冰凝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