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关闭镜像,是这样的感觉。
曾经她时不时地给自己打过来,自己事务繁忙,终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听她那些种萝卜,扑蝴蝶的琐事。
所以也常常不接她的传讯,偶尔在不那么忙时接起,但他不会打开自己这边的镜像。
他不习惯自己的样子出现在别人的镜中,即便她央求道:“大人,我想看看你好不好。”
他也总会说:“别闹。”
自己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看她的一颦一笑,看她津津有味给自己说着她最近的一举一动。
他总会时不时地一笑,心道:“真傻。”
后来,将她送到无妄海后,她打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即便心中思念,却也从来不主动打给她。
而此刻他水镜亮起的一刻,如他意料的一样。
是她。
真好。
他看着她发怒的模样,与他想的没有两样。
即便气红了眼,头顶的呆毛都气得立了起来,说话也凶不了哪里去,骂来骂去也就那两句话。
可爱得很。
他的天婴,无论前世今生都那么可爱。
为什么,自己前世却不好好地珍惜?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镜面中她生气的模样,然而却只是一瞬,镜面消失。
他的心也瞬间空落落的。
幸而,还听得见她的声音。
即便是在骂自己。
穷奇在她旁边教她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容远冷声道:“穷奇,再教她这些,我宰了你。”
一旁的穷奇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宰我?你先从九重天活着出来吧,来,天婴,跟我骂:’你这禽兽不如狗贼!’来来来,其他的你骂不出口,这句总可以了吧。”
天婴对着镜子,涨红了脸:“你这禽兽不如的奸贼!”
狗贼两个字她觉得侮辱了狗,于是换成了奸贼,觉得这样更适合容远。
一旁的穷奇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这是天婴一生中对他骂过最重的话,她本以为他会很生气,却不想,对面只是传来一声轻笑。
天婴一愣,他不生气吗?
容远语气中带着笑意,道:“嗯,我确是禽兽不如。”
天婴:“嗯?”
穷奇:“你他娘的要脸不要?”我妹骂你,你与她调情,于是他教天婴继续骂道:“卑鄙下/贱!”
天婴:“你卑鄙下流!”
容远:“是,我下流。”
就连天婴也听出不对劲起来,她气得俏脸发红,这次也不要穷奇教自己,拿着镜子大声道:“容远!你怎么可以那么无耻?”
容远只是对着镜子,道:“天婴,照顾好自己。”
天婴:“……”
他柔声道:“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说罢断了传音镜的联系。
此刻的他站在九重楼的塔顶之上,俯视着已经将生司阁密密麻麻包围的各类大妖。
这些全是饕餮派来擒拿自己的高手。
桃源村消失,天婴无处可去。
只能跟着穷奇回了他的洞府。
与其说洞府,穷奇是一方妖君,所在之地称为宫殿更为合适。
比起饕餮喜欢各色灵石灵宝,穷奇更喜欢收集各类头骨,还有各类仙妖风干的皮。
天婴路过一道道宫门,看着墙壁上的各种头骨,挂着的干皮之时都觉得毛骨悚然。
穷奇听完天婴的述说后,大致也捋清了前因后果。
他嗤了一声,“啧,就他那点兵力,现在就和饕餮撕破脸,这厮真是比我还疯。”
天婴坐在穷奇铺着兽皮的椅子上,捧着一杯兽乳茶,那味道腥得她实在无法下咽。
她此刻心中也若有所思,容远近来,真的又疯又反常。
他心中手上的兵力如穷奇所说,根本不足以与饕餮抗衡。
前世他的疯是骨子里的狂傲,在大事上的决绝,疯得从容自如,这一世疯得有点毫无章法,不顾后果。
穷奇将琉璃杯中的兽血酒一饮而尽后道:“罢了罢了,习惯了。”
天婴:“习惯了?”
世人对容远即便有诟病,也是说他以孤神之名行利己之事。
而容远这么冷静从容的存在,是跟“疯”没有什么联系的。
穷奇为什么会说习惯了?
天婴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问道:“你和容远很熟吗?”
穷奇哼了一声:“老子跟他熟个屁。”
天婴总觉得穷奇说不出的古怪。
穷奇和容远到底什么关系?自己和他口中的小白又是什么关系?他到底在小白那里放了什么?而这个东西又和自己的分/身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她不是不想知道。
可是她摸不清这上古凶兽的脾气,而且他明显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分/身兔子。
她怕打草惊蛇,给桃源村带来灾难,只能将这些疑问忍了下来。
穷奇打了个哈欠对天婴道:“对了,你进入□□期了吧。”
天婴突然坐直了身体。
穷奇打了个哈欠,“别装了,你那身上的味道,把方圆三里的雄兽全部吸引来了。”
然后穷奇撑着对天婴正色道:“人间那废物书生老子不同意,等老子找几个姿色不错的妖给你做面首。”
天婴:“什么?”
穷奇然后坏笑道:“再将这些面首的模样都给容远发过去,让他看看老子眼光如何。”
天婴睁大眼睛看着穷奇。
穷奇:“怎么?我穷奇妹妹养几个男妾怎么了?等你过了这发热期,老子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
话音一落,化为一阵黑烟,消失不见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天婴,还有一众向她投来羡慕目光的宫婢。
男妾?
这是天婴想都没有想过的思路,一下子竟然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穷奇做事效率极高。
不一会儿,他赶羊一般,赶了三个唯唯诺诺的少年进来。
这三个少年看起来肤白如玉,弱柳扶风,一双双明眸那叫一个顾盼生辉,楚楚可怜地看着天婴。
看得天婴都心生怜爱起来。
穷奇抱着手,“这三只兔妖,你看品相如何?”
天婴:“兔妖?”
穷奇:“兔妖性情温和,又与你同族,想来你好接受一些,如果你不喜欢,老子再给你换一批生猛的。”
天婴:“……”
这三只兔妖怕穷奇怕得紧,都怯生生地看向天婴。
天婴想着要拒绝,穷奇道:“你不喜欢拉出去宰了喂将士。”
三只兔妖一听,一个个扑通扑通跪在了天婴面前,道:“求主人相救!”
天婴:“罢了罢了,我看他们都不错。”
“行。”穷奇说完却也不走,就是懒洋洋地坐在一旁,掏出了传音镜。
兔妖一个个跪在天婴面前,抬着眼睛痴痴地望着天婴,“主人生得真美。”
还不待天婴开口谦虚,他立刻道,“主人的美与他人不同,自是纯真之中带着娇媚,如海棠初绽,妖而不俗。”
“如曲中所唱:‘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1。
莫说天婴两世缺爱居多,少被夸赞,还是被这么吟诗唱曲浮夸的夸赞,心中一时有些飘。
天婴脸色泛了些红晕,那少年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看着天婴:“主人,你想不想听我唱唱曲?”
天婴:“兔子还会唱曲吗?”
另一只兔妖:“主人,咱不仅会唱曲,还会跳舞。”
“要不咱们兄弟给您来一段?”
天婴也起了好奇,她看过的歌舞伎都是姑娘,这男妖唱跳,倒也还是第一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