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格多专注于眼前的世界,将一整天的见闻记录于自己的日记中,钢笔头在柔软的纸上划动。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枯燥的军营生活,就像是这片单调的土地一样,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昏暗的灯火下,他轻轻揉了揉眼睛,放下了笔,将本子合上。
这已是他来到要塞服役的第三百四十一天,再有二十四天就要满一年了,和那些志愿者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军职巫师,目前的军衔是中校。
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黑色鸦形面具,裴格多又回忆起了自己接到调令的那一日,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到如此荒凉的地方服役,出生于西部行省的他要适应这样的严峻气候,简直比在寒风下冥想还要艰难。
但他还是来了,为了履行自己参军时的誓言,为了守护帝国的边境。
思绪随着墙壁上的影子摇曳,这段时间游骑兵们祈求的目光又浮现在他眼前。最近的形势相当微妙,欧克们似乎偃旗息鼓了,往日的偷偷摸摸也少了许多,可荒野上却出现了成堆成堆的骑兵,欧克的骑兵。
它们四处游荡,阻拦了游骑兵们的行动,让他们难以深入到荒原腹地。尤素福将军却似乎很焦躁,非常急于了解里面发生什么,一次次强行突破让游骑兵们的伤亡剧增,每一次侦查都是一次死亡之旅。
裴格多很难拒绝他们的请求,尽管他曾经无数次说过,哈南的预言只是不确定的浮光掠影,但他们似乎只想得到一些内心的安慰。
为此他不得不承担上不光彩的“占卜师”角色,为临行前的士兵灌输虚假的吉祥话,可笑的是,军官们似乎对此非常赞赏,甚至建议所有巫师都该如此“激励士气”,尽管凯蒙的牧师们对此颇有微词。
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祈祷更像是哄小孩的睡前童话。
叹息一声,他闭上双眼,升入更高层的心境,任由记忆与直觉的自然韵律引导自己,把精神从肉体中解放出来。
浩瀚之洋的波涛将他带入黑暗,裴格多希望能够瞥见一丝未来的痕迹,虽然是一名注册的鸦派巫师,但他还从未独立的进行过一次成功的预言,尽管导师时常赞赏他的天资,告诉他大多数人都需要三十年甚至更久才能循到一丝光景。
他很快抹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在这个由情绪构成的空间还专注于自我的欲望,那只能降低成功的可能性,大多数巫师在这一步就已失败。
与物质世界的联系逐渐消退,无形之洋在他周围涌动,那是一种由无名情绪和无端维度汇成的漩涡,强大的心灵,剧烈的情感和原始的冲动所产生的波纹将他推向深处。
它们如熏香般在他周围升腾,虽然此地并无方向的概念。
这些感情和感受汇成一道道无法穿透的浓雾,将他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