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双眼,迎向他而来的只有黑暗。
那不是单纯的无明之暗,如被掐灭烛火的暗室,而是更加纯粹、来自深渊的黑暗。
惊恐仿佛酸液般灼痛他的思考,那一瞬间他似乎认为有人挖走了自己的眼珠,直到他迅速眨了眨眼,感觉到眼皮覆盖在完好的球体上才几乎松了一口气。
他缓慢而痛苦地再次闭上眼睛,尽全力想要平复脑中那股混浊的晃动感,并尝试控制从打颤的牙关间吐出的呼吸。
迪亚哥完全不记得是什么将自己带到黑暗中,他最后的记忆如零散破碎的画面在脑中快速闪过,仿佛摄像器运作失常投射出的图片。
他不久之前还在面对那个暴跳如雷的失败者,相比自己前一个“学生”,他简直愚笨得不像话,只会不停的宣泄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
然后,他就离开了。
他记起自己踉踉跄跄的脚步,还有笼罩住眼前整个世界的迷乱火花。
大敌。
记忆将一股寒意注入血管中,他觉察到了无形的触须在不可见的空间游动,最后逮住了他。
血中燃烧的肾上腺素熔化了寒意,尽管双目仍旧失明,身体其他感官已经恢复。
他闻到通风口里吹出陈旧冰冷的空气,钢铁和血液的味道隐隐约约抚过舌头,脚底下的冷铁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微弱节奏而震动。
他在一艘船上,一艘满载着死亡的船。
但为什么?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奴隶足够他挥霍了,颅骨里的巨大压力已经让他在三天前就杀光了奴隶甲板里的所有生物。
他也曾经试着去折磨那些欧克,但是不管用,它们只有愤怒,丝毫无助于拂去笼罩在他灵魂上的灰色面纱。
它正在吮吸自己的精华,对折磨的要求与日俱增。
某种意义上说,迪亚哥,已经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怪物中的一员。
“唔……”
恢复意识后,他首次尝试举起手臂,然而却被四肢所拒绝,尝试其他动作也得到相同结果,他没有到感觉身体四周存在镣铐,也并非遭被铁炼拘束,但他依旧动弹不得。
唯一的知觉只剩眼球后传来的幻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