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cut!”
剧组里传来导演无力的喊声。
他眼睛没离开监控器,嘴转向对讲机。沉吟片刻,崩溃喊道:“你们俩都过来一下。”
半分钟后,曹锵一身黑色劲装走了过来,身后是穿着红色朝服的段一柯。导演表情纠结,手指比划了半天,最后落到段一柯的肩膀上。
“一柯啊……”他说,“你还记得,江晚淮这个人物的关键词,是啥吗?”
段一柯:“……隐忍?”
“对啊!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导演抓狂,“之前拍得不是挺好的吗!这怎么我们出了趟外景回来,你这情绪就衔接不上了!”
他抬手一指曹锵:“你那一脸要杀了李元晟的表情到底是干什么啊!”
“李元晟趁着江晚淮不在去和宋冽赏花灯,”段一柯面无表情,“是你你不生气?”
“你扯我干嘛?”导演头发都要被自己薅秃了,“这是剧情人设啊!你不要带入现实啊!”
“对对对,”曹锵立刻帮腔,“作者还和我说过,李元晟就是一个狗男人的人设,我觉得江晚淮也就是这么一个被戴绿帽也无怨无悔的——你瞪我干吗,我讲戏呢。”
段一柯收回眼神,看了一眼监视器里的画面。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凶神恶煞。
“那再来几条吧,”他说,“我找找感觉。”
“别找了别找了,”导演摆手,“刚才有几条也能用,先这样吧。不过明天你俩对手戏是重头啊!你别再这么拍了!”
“收工!”
偌大的片场很快空了。
段一柯没助理,一个人卸了妆发,正准备走到横店门口叫车时,一辆保姆车停到他跟前。
他顿住脚步,看见后座一扇窗户降下来,曹锵的脸出现在玻璃后面。
拍了一天戏,这人倒是一点没累,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兴致勃勃。
“段老师!”他举手,“一起走啊,吃个夜宵。”
横店地处浙江金华,本就是个偏远城区,全靠这座影视城拉动了gdp。一块招牌掉下来砸死五个人,三个都是影视行业民工。
还有两个是演员,一个火了,一个没火。
段一柯看着他和曹锵头顶摇摇欲坠的烧烤摊招牌,努力打消了这个不详的想象。
曹锵大马金刀地坐在马扎上,从他为言情小说猛汉落泪和变态皇帝的双重人格中又分出了一个。
此刻,他是一个渴望交到圈内好友的知心大哥。
好在两个人都是科班出身,一个上戏一个中戏,共同话题还挺多。酒过三巡,曹锵清了清嗓子,试图走进段一柯的内心深处。
“这两天你……”他又推了杯酒过去,“是不是碰着啥事了?”
段一柯一愣,收回眼神。
“没。”
“聊聊嘛,”曹锵撑着桌子,很迫切,“感情方面的是不?和我说啊,我太懂了,大学就有职业僚机的称号,最擅长开导单身少男了!”
段一柯:“……你这用词……”
“诶!废话少说!”曹锵摆手,“是圈里人不?”
段一柯顿了顿。
随即放弃抵抗。
“不是。”
“同学?”
“嗯。”
“那不是大学的吧?大学的应该在圈里了。”
“高中的。”
“哦,纯情故事。你喜欢人家?你这长相不至于单恋吧……”
段一柯被问得有点招架不住。
“不算单恋吧,”他闷声说,“本来是,她高中的时候,先喜欢我。”
“本来是?”
“因为我……我当时不知道。”
曹锵捧哏似的:“哦这么回事。”
段一柯抬头:“你哪人啊?”
“天津的。”
“……”
他继续说了。
“高中毕业我们就没联系了。前几年我不是特别顺利,就在一个剧本杀馆里演npc。然后去年年底的时候——总之我俩又碰见了。”
“当时我舍友刚去北京,我正准备搬家,她知道了,就让我去她那住下了……”
“你俩同居?”曹锵很兴奋。
段一柯:“……合租谢谢。”
“然后有一些巧合吧,我就知道了她高中喜欢我这件事。刚开始我其实就是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就想弥补她。可后来事情就……”
段一柯手插进头发里。
“就越来越不对劲。”
“我老想她,想和她在一起。太久见不到她我就心烦,看见她不好好吃饭我就生气。这周我回了趟上海,有个我都没听说过的男的当着我面和她表白,我当时——”
“醋坛子炸了。”
曹锵用词过于直白,段一柯横眉冷对。
“正视现实,不要逃避,”曹锵笑得花枝乱颤,“你这是喜欢上人家了嘛,有什么好苦恼的。”
“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段一柯没好气,“我又不是高中生,分不清什么是喜欢。”
“nonono,”曹锵摆摆手指,“喜欢也分很多层,你这个病情,我诊断为:以为自己在第一层,实际已经第五层。段老师,你这是,情根深种。”
段一柯:“……”
“来,咱们捋一捋,”曹锵正色,“你今天看见别人和她表白了?那你怎么处理的。”
段一柯没说话。
“好,我已经猜到了,”曹锵捂脸,“冷言冷语,不欢而散,是吧?看你这脸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这还能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