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落日化鲸 北风三百里 4107 字 2022-09-24

回酒店的时候天色已晚。

雨势愈发的大,伴着风声,要把这座小城卷翻。姜思鹭把刚从楼下买的饭放到桌上,两人面对面坐下吃起来。

买得匆忙,也不是很好吃。

姜思鹭撂下筷子。

“你们明天大年夜怎么过?”

段一柯倒是没挑食,吃了两口,回她:“在剧组过。你回北京么?”

“嗯,”她点头,“我正愁猫怎么办呢。”

“你先留它在家吧,”段一柯说,“我初一回去一趟,带它来这边。”

“它不能上火车啊。”

“从上海过来有大巴。你饭别剩那么多。”

“我不想吃。”

“那你给我。”

姜思鹭托着下巴看他一会,觉得他和走之前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

东西吃完,段一柯又收拾了一会东西。姜思鹭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去隔壁酒店开个房间。”

刚才上来的时候问过了,这间酒店已经满了。要住,还得再走到马路对面。

外面大雨如注。

“我去吧,”段一柯把东西收拾完了,站起身,“雨太大,你出门再摔了。”

“你也算了,我怕你闪着腰。”

“……姜思鹭你没完了是吧?”

她的笑点忽然被戳中,自己在那笑了半天。扫了下房间布局——是个标间,两张单人床,段一柯之前应该是睡左边那张。

右边那张放了些衣服行李。

算了。

“好折腾,”她说,“要不就一人一张吧,和在家里也没区别。”

段一柯欲言又止,被姜思鹭挥手停住。

“年轻人少搞封建,”她说,“弄得像咱俩没在客厅一起睡过似的。”

段一柯:“……你可闭嘴吧。”

不过她今天来得实在太急,该带的东西一样没有。这家酒店不算特别高级,给的洗漱用品很有限。姜思鹭去浴室清点了一下,再出来的时候,就去找门上挂着的外套。

“你要出去?”

“我下楼买点用的东西,”姜思鹭去摸下午刚买的雨伞,“下午从公司过来的,什么都没带。”

“买什么啊?你给我列个单。”

“不用了,我自己去有谱,”她去开门,转头时,忽然又露出坏笑,“而且我怕你出门腰不行。”

“姜思鹭!”

她已经跑了。

门被撞上的瞬间,屋子里又恢复寂静。

段一柯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呆,把目光收回来。

他把自己的衣服从右边床上清走,重新铺了下床。大概是想她睡着了总习惯抱点什么,又从自己床上拿了个抱枕过去。

想到姜思鹭今晚要睡在这,总觉得……

段一柯用指节敲了两下额头,总觉得呼吸有些灼热。

又等了一会,只听走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姜思鹭回来了。一开门——手里塑料袋也没装多少东西,淋得倒是够呛。外套湿了一半,头发正往下滴水。

段一柯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把她往屋子里一拽。

“不是带伞了么?”

“你都不知道那雨多大,”她气喘吁吁,“梅雨季都没见这么下的,还刮大风。真不如直接下雪,水都是冰的——”

说话间碰到她手,真像是刚从冰窖拉出来。

段一柯有点后悔刚才没拦着她出门。

姜思鹭哆嗦得厉害,刚把外套挂上衣钩,人就被段一柯拽进了浴室。对方拽了块毛巾扔她头上,劈头盖脸地擦。

“段一柯!”她喊,“不要用给猫擦毛的方式对待我!”

“猫才没你这么蠢!”段一柯语气很差,“人家下雨都知道沿墙根走!”

好在揉了一通,头发上的冰水就被毛巾吸走了。段一柯又把她拽到床跟前,插上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她旁边。热风吹得人头昏,她用手指勾了下段一柯的衣服扣子,对方的力道明显柔和下来。

可能是淋了雨,也可能是因为他在身边。

姜思鹭忽然很疲惫。

她慢慢偏过身子,把头靠到段一柯身上。

热风偏了方向,吹在她脖颈上,身子都暖起来。

不想。

不想再忍了。

她伸出手,慢慢抱住段一柯的腰。

他关了吹风机,把她眼睛前面几缕头发拨开。姜思鹭望着他的手在自己眼前动,分出一只手,抓过,覆在自己眼睛上。

他掌心的温度在往上升。

“灯太亮么?”他问。

姜思鹭点头:“嗯。”

“我去关了,你好好睡。”

她又把手放回他腰上,不让他走。

“段一柯,”她闷在他衣服里,慢慢说,“其实最近你不在,我总做噩梦。”

男生揉着她的头发,“嗯”了一声。

她闭着眼,隔着衣服,感到了他的体温和心跳。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了哭腔。

“我梦见我根本没有遇见你,这些东西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梦见他们说你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但是哪里都找不到你。”

“我回学校去找,你的照片也没有了,他们都不记得你了,只有我记得你……”

“姜思鹭。”

她感到对方动了一下,在她面前,慢慢蹲下身子。

眼睛骤然进光,有种刺痛。

但被他握着的触感是真的。

他蹲在她面前看她,眼神很温柔。他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脸上,带她触碰着自己的眉毛,眼睛,鼻梁。

“我是真的,对不对?”他说,空着的手去擦她的眼泪,“我在你身边,对不对?”

“对的话就点下头。”

她听话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她又去扯他衣领。段一柯躲闪不及,锁骨露出来,上面烙着她的牙印。

“这也是你咬的,”事已至此,他也不躲了,带她手指碰了一下,“这总不是假的。”

疤痕的触感。

姜思鹭用指尖轻轻点了下,小声说:“对啊,你都记得的,你总骗我忘了……”

“因为我也会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讨厌那个我。我怕你喜欢的,只是高中的我。”

她崩塌的庙宇在重建,神像却没有复原。他站在弥散的灰尘里,望向她,向她伸出手。

姜思鹭像是要动一下。段一柯低头,给她让些空间,再抬头时,嘴唇忽然被柔软的东西覆住。

她又咬他,段一柯试图抽身,被对方拽住衣服。重心偏移,两个人的位置翻转。他坐到床上,她坐在他腿上。失控的前一秒,他握住她的腰,把她和自己短暂地分离。

“你不想的话,还来得及。”

姜思鹭灼热的气息萦绕着他的脖颈,她的眼神像发疯的小豹子。

她说。

“我想。”

一夜大风大雨。

段一柯睡醒时,窗外风雨散尽,晴空万里。窗帘未拉,他被光线刺得闭了一会眼,再睁开时,发现姜思鹭不在身边。

他起身去洗漱。

浴室里,她的东西倒都还在,不知出去做什么。没过一会,门外传来脚步声,姜思鹭拎着两袋早餐回来。

“吃吧。”

段一柯拆开:“你叫我去买就行。”

姜思鹭没应声,坐到他对面。

总觉得……有点怪。

有咖啡,不过味道奇怪,苦得段一柯舌尖发麻。愣了一秒,他蓦的开口:“昨晚——”

“昨晚,”姜思鹭截断了他,“要不,还和上次一样?”

段一柯抬头,眼神有些茫然。

“什么上次?”

“就上次在北京,”姜思鹭不看他的眼睛,“我们,都装不记得,也可以。”

他慢慢皱起眉。

“我可能没理解你的意思。”他说。

“就是字面意思,”姜思鹭说,“我们回到之前的状态就好。你还要进圈子,我们谁也不用对谁负责任……”

“姜思鹭,”他声音压低,“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敢负责任?”

姜思鹭把目光转回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