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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走进来,挨着他坐下,把他湿漉漉的脸扳正,眼神纯真,伸出柔软的舌头,一点一点舔掉他脸上的泪,不带任何色情意味。就像一只小狗,想要用最擅长的方式,抚慰对方。

麦士钰的身子僵住了,也就是那一刻起,他对弟弟起了别的心思。但他克制住了,他明白,这样是没结果的。

后来,父母闹得很僵。夜晚,在空旷的别墅里,时常能听见咣当、啪嗒的声音,像鼓的镲片咣地碰一下,引发剧烈的余音,然后是母亲愤怒的责问,和父亲压抑的哽咽。仔细倾听,母亲骂得既绝望又狠毒,第二天早上,父亲脸上或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总有深深浅浅的青紫痕迹。最严重的时候,父亲的一只眼睛缠上了纱布,足足有一个月。

兄弟俩渐渐明白,这个家里的空气变了,他们的家庭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尖叫、呻吟、骂声,构织了他们十二岁的每个夜晚,让他们无法安眠。这个时候,弟弟就会爬进麦士钰的被窝,紧贴着他的后背,搂着他,才能得到安慰,进入梦乡。他们分享了体温,有些时候会把嘴唇轻轻靠一下,再迅速分离,像一种入睡仪式,持续到他们不能再住在一起为止。

他跟了爸爸,弟弟留在妈妈身边。

父母的分手很决绝,从而他们被迫分离得十分遥远。

分别的那天,他对弟弟说,我保证每个暑假都会回来看你,你要等我。

但麦士钰不是那种有耐心的人,他的思念像疾病,因为距离的加长,使之更加严重。他偷偷攒钱,春天还没完,就独自坐火车,回到以前的城市,看弟弟。

他知道弟弟现在很优秀,得了许多奖牌,说不定成年后能赶上妈妈的成就,会有光明的未来。所以,他不想轻易打扰他,远远地看一眼,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就行了。

他等在弟弟放学之后会去的地方,弟弟从围棋社出来,他在街对面看见,发现弟弟的步伐很奇怪,走起来,身子向一边倾斜,一瘸一拐。他跟了弟弟一段路,发现弟弟先去药房买了一大袋东西,然后才准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