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霄俞愣了一下,并未表现出惊悸,男人拉着他火急火燎就要出门,我拦住他们问,去哪里,我也一起。男人用眼神征求姜霄俞的同意,姜霄俞僵硬地点了点头,对我说,潭攀,帮我去房间拿件外套吧。
我们坐上出租车,红灯的时候,姜霄俞忽然问男人,我们这是去哪儿,这不是去lia家啊。
男人侧身看他,一脸愁容,我们不去他家,去医院。
我这才知道,lia就是姜霄俞的爱人。
虽然有所耳闻,但我一直以为街头枪击案离我很遥远。lia是在布鲁克林遭遇黑帮火并,被无辜卷入击中,大腿和头部分别中了一枪。我们赶到时,手术中的灯还亮着,我陪着姜霄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敢说一个字。我害怕说出来的每一句安慰都成为虚假,也害怕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会起到反作用。
“潭攀,”姜霄俞哑声叫我,“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就好。”
听他这样说话,我心里骤然难受起来,可还是冷静地问:“要不要我去通知谁?你的经纪人呢,他需要知道吗?”
他抬起头,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缓缓转向手术室那边,像被剥夺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副空皮囊。
“两周前,他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我们闹得正凶,他不想我去摩纳哥,也不告诉我原因,只说不要去不要去。明明是他推荐我进这个组,结果又莫名其妙不允许我去,我们就谈崩了。后来我去了才知道,他是怕我碰见总摄,当初我刚入行时,被这个总摄骚扰过。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又不是那种软弱的家伙,怎么还会任人欺负呢,他这人啊,从来都是嘴硬,无视我也会变,变得更坚强更独立他真得好烦,老是喜欢管我这儿管我那儿,连谁当我经纪人都要管,和谁对戏也要经他同意,什么都要插一手以前当演员,他是我老板,不自由,所以我就撂挑子不想干了,后来他出事公司垮了,他选择出国。不知道怎地,我竟然犯贱,特别想他,觉得被人管着也挺好,就追出来,他倒好,都不愿意跟我相认。好不容易我们又处对象了,结果没好几天,又互相看不顺眼,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他那管人的劲儿又上来了,每次可把我给气的”
姜霄俞陡然噤声,目光落到那扇将将开启的门后,然后像箭矢一般冲了过去。几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出来,那上面躺着一个双眼紧闭的男人,头上的绷带触目惊心。我紧紧盯着姜霄俞,他脸色惨淡,呼吸声粗喘,像是随时要哭,但他忍住了,只是扶在病床边缘,轻唤男人的中文名字,一声又一声,寂寥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