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的功课也相当繁重,茱莉从未像现在这样盼着放假。然而弗立维教授说从这周开始,合唱团的成员每周六日都得去音乐教室排练,为了即将到来的圣诞晚会做准备。因此茱莉非但不能睡懒觉,还得打起精神去练歌。
埃姆里斯要显得要比茱莉轻松很多,他对合唱团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在那天的即兴演奏会上,埃姆里斯心血来潮拉了小提琴,然而他并没有打算去当提琴手。按他所说,他拉的曲子走调得厉害,手法生疏笨拙,根本无法与那些一直学习小提琴的人相提并论,而圣诞晚会是没有时间去等他练得炉火纯青的。
他们泡在图书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茱莉一头扎进魔药学,生怕魔药出什么差错,自己被遣送回家;而阿兰则每天都要背诵魔法史,一字不差地照搬原文,在茱莉和埃姆里斯耳边念叨狼人准则与小精灵叛乱事迹,也亏得他这样,到最后,他们想记不住都难。
“狼人行为准则成立于1637年,”阿兰越念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像宾斯教授,毫无感情,让人昏昏欲睡,他自己也在连连打哈欠,“狼人必须签署条约,遵照准则,在每个月圆之夜把自己关在安全之地,以保证自己在变身时不伤害到他人。”
“怎么能认出一个人是不是狼人呢?”茱莉忍不住问,这三天,她的耳朵已经快被阿兰磨出茧子了,终于对狼人产生了一点兴趣。
“噢——那个我们三年级才能学到。”埃姆里斯接道,“不过我听说,单从外表上来看,狼人和普通人是一样的,不过,在他们变形后几天,他们就会像生了一场大病,面如死灰,虚弱无力,就像死后重生——非常受罪。”
“哦……”茱莉有些难过地想象着被月亮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狼人,“被咬了就一辈子不能治好了吗?”
“不能,”埃姆里斯说道,“不过我听说有抑制变狼狂症状的药物,不过效果都不太明显。未来说不定会有更强劲的魔药出现。”
“听说狼人咬过的地方的伤痕永远消退不下去,”阿兰皱着眉说,“对了,你们发现没有?卢平的脸上都是抓痕和伤疤,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被狼人袭击了……或许他需要擦一些药,我家里就有那种淡化伤疤的药膏,不过被我妈锁在橱柜里。”
“难道卢平家里养了性情很烈的猫或者狗?”茱莉茫然的猜想着,可是卢平连最好养活的蒲绒绒都无法照顾,又怎么会去养更难照料的猫和狗?
“噢,可是他总不能把脾气爆烈的东西带到学校吧。而且他的伤口有的还很新呢,不超过一个月,还结着凝块的血。”
“你们又不复习了?”埃姆里斯打断了他们,“研究卢平能让你们期末考满分的话,我不反对。”
他们只好闭上嘴,又继续埋头复习。茱莉既然已经把理论知识背了个遍,就得考虑魔法实践了。这周一麦格教授当堂演示如何把一只毛茸茸的耗子变成一只装潢华丽的鼻烟盒,据她有意无意的暗示,期末很有可能就考这个。然而茱莉变的鼻烟盒还残留着耗子光秃秃的尾巴,这无疑是要扣分的。阿兰也好不到哪去,他的鼻烟盒长着两只会动的灰色耳朵,他试图把耳朵藏起来,但麦格教授很快就发现了。只有埃姆里斯变得无可挑剔,他的鼻烟盒除了不太精美外,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只耗子变的。
茱莉一遍遍练习挥魔杖的动作,琢磨着怎么把那只耗子变成一只完美的鼻烟盒。
“晚上还有一节天文课,”埃姆里斯举着课程表读着,“和斯莱特林一起上。”
“哦,这倒不错,”阿兰哀叹,“我真的很想睡上一觉,结果午夜还得爬起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星星。”
“已经要进入冬季了,天狼星更亮了,”埃姆里斯若有所思,拿出了一张星象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周的礼拜六日就是狮子座流星雨爆发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深夜一点钟左右,他们带着困意赶往天文塔。夜风很凉,冰冷的水汽氤氲其中,他们的望眼镜也蒙上了一层白霜。黑紫色的星空闪烁着点点银光,如同一张巨布上无数破碎的小窟窿,射出或明或暗的光芒,云的女儿们就透过这些小洞来窥视黑暗的大地,俯瞰那延绵不绝的黑色山岭和反光的海水。现在,她们化作缥缈的雾在塔顶徘徊,惊奇于天上的在俯视地下,地下的在仰望天上。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赶过来了,奥罗拉·辛尼斯塔教授已等在那里。她是一个皮肤棕黑,面孔严正的女巫,在天文学方面造诣颇高,对麻瓜的天文研究也是厚古薄今、无所不晓。她对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上千上万颗星星怀有一种狂热的喜爱之情,她本人的名字也正是来自于星星。
茱莉一眼就看见了雷古勒斯,他正举着望眼镜东张西望,背后的披风像一面黑旗随风舞动。过了许久,他把望眼镜放下了,和身边的小巴蒂·克劳奇低声谈话。
视线忽然被挡住了。
“你在看什么?”埃姆里斯眯着眼睛笑的灿烂,把雷古勒斯的方向挡的一丝不漏。
“我……我在看星星。”
“哪一颗?”他天真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地变得非常低沉,带着些许威压。
“怎么不回答我?”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就像沉落谷底的雪块,在空气中微弱地破裂了。
茱莉从未见过埃姆里斯变得这么危险。在越发暗沉的夜色下,茱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隐隐感到后脊发凉,不寒而栗,就像是面对一只潜伏很久的大狐狸,它龇起獠牙,面露凶光,转着圈盘算着谋杀。
“喂,你怎么这么吓人?”阿兰把望眼镜从脸上摘下,惊疑地瞪着逼视着茱莉的埃姆里斯,“你干嘛突然这么凶?”
埃姆里斯怔住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若无其事地举起望眼镜观测星辰。
阿兰偷偷凑到茱莉耳边小声道,“他刚才在宿舍就一直凶巴巴的,拿着一个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发呆。”
茱莉心有余悸地看着专注地观察星象的埃姆里斯,他平静的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时辛尼斯塔教授的声音响起来了,茱莉便把注意力转回课上,
“天狼星(sirius)是最亮的恒星,它是很好找到的。天狼星在冬季和春季最为耀眼璀璨,你们可以看见,它有着非常美丽的蓝白色光芒,它也是冬季大三角的一个定点。”
他们举起望远镜,果然望见了燃烧的磷火在漆黑的天幕中闪耀。
“还有一件事,11月14号,也就是从这周六开始,一直到17号左右,可能会出现狮子座流星雨,有意观赏这次盛景的同学,周六晚上到天文塔集合,不限人数。”
“我去!我去!”茱莉激动地举起了手跳上跳下,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她赶紧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
“噢,不用着急,希思小姐。”辛尼斯塔教授温和的说,“不用抢着报名。”
茱莉尴尬地应着,阿兰捂住嘴肩膀乱颤,努力憋着笑,就连埃姆里斯也都忍不住笑了。
她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猛地回过头,正对上不远处雷古勒斯的视线。她连忙兴奋地冲他招手,刚刚郁闷的心情一下子被粉红色的风吹走了。
他似乎吓了一跳,很快把目光移走了,并架起了望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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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望眼镜拿下来。透过望眼镜的椭圆玻璃,他看见一只小狗在欢天喜地的冲着他摇尾巴。
真是太奇怪了。
似乎很想笑,但是心里涌动着的情绪如此压抑,一点点剥离他的骄傲,摧折他的信仰。
他的身边先后出现了两只‘狗’。且都像不可收拾的多诺米骨牌推动了他的心。
一个是猎户座的大狼犬,闪耀明亮,蓝白色的血液里融着夺目的光辉。
而它之所以炫目,是因为那流动的血液坚持相信一件事。
那个词如同夜风。
“自由”。
温情脉脉的眼睛藏不住它冰冷的犬牙,锈迹斑斑的锁链套不住它的脖颈。它纵身一跃,飞进了茫茫世界,呼吸着清凉的夜风。
它终是松开了小拇指的约定。
另一个则是属于大地的平凡小狗,笨拙、憨傻、温和可亲,绿色的血管洋溢着金光。
它不属于夜晚,而是躺倒在白日下松软的泥土上,在阳光下鼾睡的小狗。它天真烂漫地追随着认定的人的脚步,那一双惑人的眼睛时刻散播温暖的瘟疫,搅乱他的心神,干扰他的信仰。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栓住它,让它忠诚地固守自己的命令,因为他驯服了它。
或许会有一天,它也会长成大狗,露出银白的犬牙吧。
无论他是否能泯灭它的狼性……
对于它,他要松开小拇指的约定了。
下课后,大家乌泱泱地涌出瞭望台,顺着蜿蜒的石阶向下。雷古勒斯扶着墙慢慢下过陡峭的楼梯,略显怀疑地观望着小巴蒂·克劳奇的淡金色脑袋周旋在好几个人之间。
“雷古勒斯!”
他回过头。现在他看见了另一个金色脑袋在楼梯口探头看他。脑袋的主人正朝他挥手,她三步并作两步,蹦下了一节很高的台阶,差点摔倒。她跌跌撞撞地奔到他面前,由于跑的太急而不停咳嗽。
雷古勒斯慌忙往后退步,不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大家都在絮絮交谈。
“雷古勒斯——我——我想——”茱莉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周六你会来看狮子座流星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