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冰翻了个身,垂眼盯着手机,按进傅珺雪的名片里想输入备注,神思却不自觉地飘远。
她纠结到底该不该报潜水课。
就这么愣愣地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眼皮沉重,逐渐闭上。
空调吹久了很干燥,晚上也不是很热,所以温宛冰支了台电扇在床边,风声鼓鼓的,和着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蛙叫,偶尔还有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让温宛冰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温宛冰迷迷糊糊地醒了,挣扎着坐起身,走到阳台。
阳台的窗户开着,风灌进屋内掀起窗帘,明明是夏天,风却冷得刺骨。温宛冰侧头看过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如水的月色淌进屋内,一个温柔秀丽的女人沐浴在月光下,周身被渡了一层皎洁的光,白到几乎快要呈现出透明的状态。
她太瘦了,从后侧方看过去腰是薄薄的一片,与脚边那盆快要枯死的吊兰一般,显得脆弱不堪。
一种微妙复杂感探出尖利的长喙,啄痛了温宛冰的心房。
“姐……”从喉咙里滚出的字眼,带着强烈的酸涩感冲击着口鼻咽喉,让她挤不出第二个字。
温宛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出手,掌心碰触到女人背。
就在触手可及的瞬间,似近非近的鸣笛声随风飘过来,铁锈色从白色的衣裙的裙摆晕染蔓,干裂,变成无数干枯色的花瓣,被风扬起,从她的指间掠过,化作齑粉,洋洋洒洒地飘散。
“不要!”
温宛冰心脏跟着狠狠一跳,瞳孔散大,怔怔地瞪着定格在半空不受控颤抖的手,她被绝望操控着,无法动弹。
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像一团厚重浓郁的雾,从她的手指一点点蔓延,缠绕住她整个身体,越缠越紧,猛地将她拽入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温宛冰一个激灵,蓦地惊醒了过来。
又是这样的梦……
残留的痛感和令她喘不过气的愧疚,清晰真实,绵长的痛苦像雨后潮湿的空气附着在身上,驱散不掉。
温宛冰用小臂遮住眼睛,感觉到眼角氤氲的湿润满满洇开。
滞闷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褪去,她摸出手机,调出傅珺雪的微信号。
icey:【怎么报课?】
[雪花]:【想好了?】
间隔不到两分钟。
凌晨四点十八,天刚刚破晓,朦朦胧胧的光线透过窗帘投落进屋里,像落一层银灰色的薄纱。
没想到傅珺雪回复得这么快,温宛冰回了一个“嗯”后,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
icey:【你是没睡,还是刚睡醒?】
几乎是同时,傅珺雪发来了一张《aida医疗调研》截图。
[雪花]:【看一下有没有里面罗列的身体疾病,恐水么?能够独立不间断游泳200米么?】
温宛冰看了看图,边轻手轻脚走到了客厅倒水喝,边言简意赅地回复:【没有,不恐,能】
傅珺雪很快就发来一条语音。
怕吵到何秀英和温星,温宛冰将音量开到最低,举起手机将听筒对准耳朵,看向了阳台。
封闭阳台,没有吊兰。
“睡了,但被你弄醒了呢”
可能是还没睡醒,傅珺雪说话没用什么力气,尾音又轻又长,嗔怪中透了点撒娇的意味。
落入耳中,犹如被湿润的舌尖舔过,招得人耳朵痒。
温宛冰移开手机,垂眸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喝了大半杯,回复:【抱歉。】
“抱歉的话,抽空来一趟solo,我们当面聊聊。”
又是一条语音,傅珺雪好像清醒一点了,语气正经了许多。
温宛冰莫名有一种学生时期被老师请去办公室谈话的感觉。
icey:【聊什么?】
新的一条语音前三秒都是傅珺雪愉悦的笑声:“聊钱啊,你报课不交钱么?”
从感谢礼红包到报名费,两人之间的联系似乎就没离开过钱。
这人真是掉钱眼子里了,温宛冰觉得线上也能交钱,字敲了一半。
傅珺雪就像是在她肚子里塞了窃听器,又发来一条:“开玩笑的,聊课程安排、时间规划,主要是小星星的,当面聊能聊得清。”
温宛冰想了想,只能确保周五不加班,回复:【周五晚上七点可以么】
[雪花]:“嗯哼不见不散”
温宛冰放下手机,又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