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梦里的扶容仿佛有了他的意识,在遇到那群太监之前,转身离开。
扶容抱着信回到冷宫,秦骛见他回来了,皱着眉问他:“怎么这么晚?”
扶容在宫里迷了路,转着圈躲避那些人,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回到冷宫。
扶容小心翼翼地对他说:“殿下,我明天再去好不好?外面有……”
秦骛皱了皱眉:“你没去送信?外面有什么?”
扶容小声解释:“那群太监,他们欺负我……明天再去……我明天再去……”
秦骛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扶容不用听他说了什么,也能知道他说了什么。
——笨得要命。
扶容不想听见这句话,他捂住耳朵,睁开眼睛,瞬间满天的红光映入眼中。
帐篷里的红烛烧了一半,忽然有烛花炸开,噼啪一声响。
扶容被吓了一大跳,无声地张了张口,喊不出声音。
秦骛倏地睁开双眼:“醒了?”
扶容还没回过神,看见帐篷外面的火光,还以为外面现在是白天。
烛花又一次炸开,扶容看见帐篷里点着的蜡烛,连忙要爬起来。
冷宫里的蜡烛很费钱,要珍惜。
现在都是白天了,不需要点蜡烛了。
扶容费力地爬起来:“蜡烛……”
秦骛回头瞧了一眼:“怎么了?”
扶容小声说:“费钱……”
秦骛哽了一下,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昏迷醒来,旁的人喊“水,我要喝水”,扶容直呼“钱,我要省钱”。
真要命。
扶容想爬起来,但是生着病,又没吃东西,手软脚软的,一个劲地在秦骛身上扑腾。
秦骛转回头,按住他:“别动了,再动我把蜡烛全点起来。”
扶容被他训了一嗓子,顿了一下,隐约反应过来了。
他不在冷宫里了。
这也不是冷宫里的蜡烛,不是他千方百计求来的东西,也不需要他来珍惜。
这时,秦骛朝外面喊了一声,立即就有士兵提溜着军医进来了。
新来的军医给扶容诊脉,扶容坐在床榻上,靠着软枕,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看见士兵,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军营里。
昨天晚上他被折腾了一晚上,然后就迷迷糊糊地想睡觉,大概是睡了一整天吧,他也不记得了。
只有那些光怪陆离,但又无比真实的梦境,还在他的脑子里。
那些都是他经历过的。
他眼睁睁看着,却无力改变。
新来的军医跪坐在榻前,给扶容诊脉,皱着眉头,小心斟酌。
军营里的军医都不太擅长看内家,更不可能仅凭诊脉就诊断出扶容落过水,顶多看出他底子不太好。
老军医刚被赶走,新来的军医生怕触怒龙颜,斟酌着词句,小心回答:“扶公子已经好多了,吃点东西,再喝点药,好好地睡一觉,等病好了,再慢慢调理。”
秦骛问:“要多慢?”
“呃……这个……”军医顿了顿,“禀陛下,调理身体,自然是越慢越好。”
秦骛盘腿坐在榻上,瞧了扶容一眼,冷声道:“该。”
扶容坐在他面前,却垂着头,乌发披在肩上,也遮住了他的面容。
军医假装自己听不见,收拾好东西,就下去看人煎药了。
扶容看着军医,也学他的样子,假装没听见。
听见了,会难受。
鼓起勇气反驳了,会更难受。
扶容被折腾了一晚上,学乖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秦骛好像不想罢休,他按着扶容的脑袋,让他抬起头来。
秦骛还想再训他两句,可是对上他漆黑的双眼,冷淡的话到了喉头,停了一下。
但也只是停了一下。
下一刻,秦骛和扶容同时开了口:“笨得要命。”
秦骛说得平常,这话对他来说,就是一句极其寻常的话。
在他开口的时候,扶容张了张口,轻轻跟随。
对扶容来说,这也是一句很熟悉的话。
或许他并不笨,他已经能准确猜到,殿下什么时候会用这句话来说他了。
秦骛瞬间变了脸色,冷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