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孟傅卿轻笑一声,挂断电话。
他摩挲着玻璃杯的杯壁,凸起的花纹勾勒着他凹凸不平的虎口。
那是他高三练习赛车时,不小心撞到后留下的疤痕。
他把手举起来,借着氤氲的月色打量着指尖。
这双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赛车的呢?
孟傅卿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跟秦淼认识时,秦淼已经高中毕业了。他比秦淼小两岁,两个人却一见如故。
秦淼不喜欢开赛车,可是喜欢看赛车。他在地下赛车场压赌时,看到了青涩但桀骜不驯的孟傅卿。
那时孟傅卿才高二,还不知晓奶奶的病情。他只是听人说,这里有赛车比赛,能赚钱,就来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赌钱又赌命的赛车局。
当时的秦淼还是秦家大少爷,意气风发又狂傲酷拽。他在孟傅卿的眼里看到了羡慕和不可思议,便拿着一大把刚赢来的钱走到孟傅卿面前,边摇边笑。
“想开赛车?”
孟傅卿望着他,没说话。
“臭小子,一句话的事儿,这么娘们儿干什么?”
秦淼的话刺激了孟傅卿,他郑重地点头,“想。”
“缺钱?”
孟傅卿再次点头,可想着现在家里也不是特别困难,又摇摇头。
“怕死吗?”秦淼指着地下赛车场中央躺着的男人,他浑身都是血,上一局刹车没踩好,直接撞上围栏,伤的不轻。
孟傅卿抿唇,“不怕。”
“有魄力。”秦淼拍拍孟傅卿的肩膀,笑着把钱塞进他怀里。
“以后每天晚上来这个地方找我,我带你学。”秦淼递给孟傅卿一张宣传名片,上面是一处私立的赛车基地,收费特别高,教练是市赛车冠军出身的。
“这些钱……”看着秦淼要走,孟傅卿把钱举到他面前。
秦淼挑挑眉,“给你了,等你赚了钱,再还给我。”
自那之后,孟傅卿开始了悄无声息的训练。他很有天赋,只训练了几个月,能力就超过了教练。
后来教练特别生气地把他推还给秦淼,觉得孟傅卿砸了自己的招牌,死活都不愿意继续带他了。
再后来,孟傅卿就知晓了奶奶的病情,在高考前,踏上了地下赛车场的地盘。
他每晚只有一场比赛,不过每次比赛都能赢。他成为了地下赛车场的黑马,战无不胜。银行卡上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他也还上了秦淼的钱。
直到……江澄出现在地下赛车场,他就再也没去赌车了。
奶奶走后,他干脆不开赛车了。
秦淼一开始还劝他,然而不多久秦家破产,秦淼顾不上他,又性情大变,再也不赌车了。
月凉如水,清幽地落在孟傅卿身上,冰山般的姿态柔和许多。
回忆一经打开,他才发现,原来这些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躺在躺椅上思考着江澄的话。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重回赛场。
他比谁都想回去。
可当初江澄受伤、奶奶去世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上演,他退却了。
孟傅卿吐口气,一朵云飘过来,挡住方才明亮的月,只留了一个尖角在外面。
触底的信念就像这只尖角,只需要一阵风来,便能吹走阴霾,暴露出它原有的光彩。
孟傅卿默默弯起唇角。
那他留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他就站在这里,等风来。